宁王三年被骗两次,圣上问:被骗了啥 宁王咬牙切齿:…借种

发布时间:2025-07-26 01:28  浏览量:1

宁王殿下,失踪了!

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京城权贵圈中荡开圈圈涟漪,却又诡异地迅速平息。

整整三个月,音讯全无。

就在众人揣测纷纷,暗流涌动之际。

他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!

依旧是那副清贵孤高的模样,仿佛只是出门踏了个青。

旁人问起去向,他薄唇紧抿,眸色冷冽如霜,半个字也不肯吐露。

连他最亲近的幕僚,也碰了一鼻子灰。

直到御书房内,龙椅上那位他最敬重的皇兄,放下朱笔,目光沉沉地看向他:

“皇弟,这三个月……究竟去了何处?”

宁王殿下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。

他垂着眼睑,盯着金砖地面繁复的祥云纹路,喉结滚动了一下,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,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憋闷:

“被人……诓骗了。”

陛下英挺的眉峰微挑,眼中掠过一丝讶异:“哦?骗了什么?”

宁王猛地抬头,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,翻涌着屈辱与怒火,几乎要喷薄而出,最终却化作一声压抑的低吼:

“……种。”

三年后。

宁王殿下再次“意外”失踪。

又过了几年。

历史惊人地重演。

宁王殿下恨得牙根痒痒,在御前几乎要捏碎手中的玉扳指:

“皇兄!臣弟……臣弟是想着……日后定要连本带利,一并讨回来!”

京城以南,山峦叠翠。

山脚下,一处宁静的小村庄,依水而建,粉墙黛瓦,宛如一幅水墨丹青。

时值初春。

草色遥看近却无,枝头新绿点染,鸟雀啁啾,处处弥漫着万物复苏的蓬勃生机。

村中一处临水而筑的雅致水榭内。

我悠闲地斜倚在美人靠上,跷着二郎腿,一手拈着块刚出炉、还冒着热气的桂花酥饼,慢条斯理地品尝着。

目光则流连于水榭外如画的景致——碧波微漾,垂柳拂堤,几尾锦鲤在莲叶间嬉戏。

“阿景啊!”老爹苦着一张圆润的胖脸,挺着富态的肚子,在水榭里焦虑地踱着步,“眼瞅着你都十八了!再这么蹉跎下去,转眼就成了老姑娘!你倒是给爹个准话——是招赘,还是出嫁?”

我咽下口中香甜的酥饼,又啜了口清茶润喉,才不紧不慢地回道:“都不想。”

老爹脚下一顿,瞪圆了眼睛:“只能二选一!不许说不要!”

我耸耸肩,浑不在意:“真不想选。”

“你、你、你!”老爹气得直跺脚,指着我的手指都在抖,“咱们在这村子住了俩月,四里八乡的媒婆都快把门槛踏破了!你倒好,这个嫌矮,那个嫌胖,东家嫌穷,西家嫌丑——那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?是天上的神仙?还是水里的龙太子?你你你!真是气煞我也!”

我吃完最后一口酥饼,拍了拍手上的碎屑,站起身来,迎上老爹喷火的目光,气定神闲:

“那我也问您一句——为何非要嫁人?我自幼跟着您走南闯北,五岁便能拨弄算盘珠子,八岁就能替您盘账盈利。如今各地银号里存着的银子,少说也有几十万两,足够我锦衣玉食,逍遥快活一辈子。我何须依附一个男人?”

老爹被我噎得一愣,张了张嘴,半晌才憋出一句:

“可……可咱们家就你这么一个闺女!爹的心肝宝贝,还指着你给咱们贾家开枝散叶,延续香火呢!”

我轻松地耸耸肩:“这有何难?您老尽管放心,包在我身上。只要您别再念叨这事儿,十年之内,保管让您抱上几个大胖外孙!”

老爹狐疑地上下打量我:“你——你怎敢如此口无遮拦!哪有点女儿家的矜持!都怪我,都怪我!小时候就不该把你当小子养!你——你打算找谁生?啊?莫非……你心里有人了?是谁?”

我随手一指下方碧波荡漾的湖面,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:“天上的神仙太远,那就……水里的龙太子吧。”

老爹气得胡子直翘,一甩袖子:“哼!我看你是魔怔了!” 说罢,气呼呼地转身离去。

我整了整身上宽松舒适的素色长袍,正打算去账房理理这几日的进项——

目光不经意扫过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,一抹刺目的白色倏地闯入眼帘!

定睛细看!

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,正死死抱着一根漂浮的朽木,双目紧闭,脸色苍白如纸,随着水流沉沉浮浮。

“哎呀!”我心头一跳,惊呼出声:“真有龙太子?!快!快来人!有人落水了!快去救人!”

水榭内外顿时一阵兵荒马乱。

几个水性好的家丁扑通扑通跳下水,七手八脚地将那少年救了上来。

夜幕低垂,星子初现。

我在账房里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珠子,门外传来春草和夏荷两个丫头压低的嬉笑声。

“嘻嘻……真好看……”

“是啊是啊,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公子……”

我停下手指,伸了个懒腰,扬声问道:“你们两个小子,在外头嘀咕什么呢?笑得这么开心?”

春草红着脸推门进来,扭捏道:“小姐,您今儿救的那位公子……长得可真俊!”

夏荷也跟了进来,双手捧着脸颊,满眼小星星:“小姐,您穿男装也俊俏,可那位公子……那气度,那容貌,那身段……简直就是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人物!奴婢瞧着,天底下就没哪个姑娘能配得上他!”

我失笑,作势要打她们:“没出息!瞧把你们迷的!”

然而,当我踏入安置那少年的厢房,看到那张即便在昏迷中也难掩绝色的脸庞时,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凝住了。

烛光下,少年安静地躺在榻上。

墨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边,更衬得肌肤如玉,毫无血色。长睫如鸦羽般低垂,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鼻梁高挺,唇形优美却失了血色,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。

“咳……”我清了清嗓子,移开视线,问向一旁伺候的小厮:“大夫怎么说?”

小厮恭敬回道:“小姐放心,大夫看过了。这位公子并非溺水,身上也无明显外伤。只是……似乎是从高处坠落,头部受了些震荡,这才昏迷不醒。大夫说,好生将养两日,应该就能醒转。”

我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回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,问道:“他身上……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?比如腰牌、身帖之类的?”

小厮指了指少年腰间:“回小姐,只有一枚玉佩,看着颇为不凡。除此之外,别无他物。”

我走近几步,仔细端详那枚玉佩。

只见其通体莹润,触手生温,在烛光下流转着淡淡的、如月华般的光泽。玉质纯净无瑕,雕工更是精妙绝伦,隐见龙纹盘绕,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。

“看来……还真是位‘龙太子’。”我低声喃喃,心中对这位神秘少年的身份,越发好奇起来。

第三日,榻上那俊朗少年终于悠悠转醒。

得知是我将他从湍流中救起,悉心照料,他眼中满是感激,挣扎着便要起身行礼。

我忙上前虚扶,温言道:“兄台不必多礼,身子要紧。”

他依言躺下,目光诚挚:“救命之恩,没齿难忘。在下宋宁,年方十七,京城人士。敢问恩公高姓大名?”

我拱手一礼,含笑答道:“在下甄兰,祖籍江浙。”

宋宁挣扎着还礼,声音尚带几分虚弱:“原来是甄兄。此番外出游学,不慎与同伴失散,本想顺水路南下寻访名师,却因不熟地形,在瀑布旁失足坠崖……昏迷中侥幸抱住一根浮木,之后便人事不知了。”

我见他气色仍虚,便道:“宋兄伤势未愈,不妨在此安心静养几日。”

宋宁感激应下。

留他在山庄休养的日子里,我们品茗对弈,谈诗论画,颇为投契。

他虽年少,却见识不凡,言谈举止温文有礼,很快,我们便成了无话不谈的“兄弟”。

这日,老爹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媒婆,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。

我瞧着那阵仗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老爹搓着手,脸上堆满讨好的笑:“闺女啊,爹这回可是全听你的!不招赘,也不让你出嫁!爹让她们帮你寻个模样俊俏、身子骨好的男子,只要你有了身孕,爹就给你一百两黄金,随你逍遥自在去!”

媒婆们七嘴八舌,唾沫横飞,几乎要将我的耳朵吵聋。

“甄小姐天仙般的人物,定要配个潘安宋玉之貌的!”

“老身手头有个举人老爷,才貌双全……”

“我那侄儿……”

我忍无可忍,从袖中抓出一把金瓜子,扬手撒了出去。

金光灿灿的瓜子四散滚落,方才还聒噪不休的媒婆们顿时噤声,争先恐后地弯腰去捡。

世界终于清静了。

老爹见我故技重施,以为我又在敷衍他,顿时捶胸顿足,嚎啕大哭起来: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!连个外孙都抱不上!我不活了!”

说着,竟真搬了条凳子,作势要悬梁。

他那超过两百斤的庞大身躯往那凳子上一压,“咔嚓”一声,凳子应声而碎。

他愣了愣,又吭哧吭哧搬来一张结实的八仙桌,颤巍巍地爬上去,继续他的“上吊”大戏。

我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只觉头痛欲裂。

“爹,”我终是妥协,声音带着疲惫,“女儿……心中已有人选。”

老爹闻言,哭声戛然而止,眼睛瞪得溜圆:“谁?!”

我朝宋宁暂居的院落方向抬了抬下巴。

老爹顿时喜出望外,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。

没过多久,他便乐颠颠地跑了回来,红光满面。

“宝贝闺女!那小子真真不错!身量高,模样俊,听说还文武双全!关键是他还没娶妻生子!家里兄弟姊妹好几个,个个都开枝散叶了!他肯定也是个能生的!就他了!就定他了!”

我心中亦是微动,但更多的却是顾虑。

“他性子略显单纯,但观其言行,并非无能之辈。只是……他家若真是京城大户,极重血脉传承,岂会同意孩子归我贾家?”

老爹一拍大腿:“我去探探口风!”

他转身又跑了出去,回来时却耷拉着脑袋,唉声叹气。

“我旁敲侧击地提了提,那小子立马就拒绝了!说什么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不可违,还说他们家最重血脉延续……”

我无奈摆手:“罢了,强扭的瓜不甜。就算我肯嫁,人家也未必愿意入赘。既是京城大户,规矩想必森严。”

老爹为了抱孙子,已是铁了心。

“管他呢!反正这山庄上下都以为我们姓‘甄’!咱们就在他身上使点手段!事成之后,把这庄子送给他做补偿!下个月咱们就沿水路出海,一年半载回不来。他就算把地翻过来,也寻不着你!”

我心中天人交战。宋宁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总在眼前浮现,让我难以狠下心肠。

那一夜,我辗转反侧,梦中尽是宋宁挺拔如松的身影。

翌日清晨,丫鬟春草匆匆来报。

“小姐,宋公子说今日要来向您辞行,明日便要启程去寻他的同伴了。”

我心头莫名一空,泛起一丝失落。

黄昏时分,我命人在水榭备下一桌精致的酒菜,为他饯行。

晚霞映着粼粼水光,宋宁举杯,目光灼灼地望着我:“甄兄,这几日叨扰了。实不相瞒,与兄台品茗论道,实乃快事,此番离别,心中甚是不舍。”

我心中暗哂:既是不舍,为何执意要走?

宋宁解下腰间一枚莹润剔透的玉佩,郑重递给我:“甄兄,此乃我随身之物。他日若北上经商,务必到京城寻我。”

我接过玉佩,触手温凉,随口问道:“去何处寻你?”

宋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:“到永福街的宁王府。我是王府的二等侍卫,自幼在府中长大,府中上下皆识得我。只需说寻‘小宁’,自会有人引你相见。”

我摩挲着玉佩,闷声道:“人生苦短,聚散无常。甄某只求今朝有酒,不问明日天涯。”

宋宁朗声大笑,举杯相邀:“好!那今日便与甄兄痛饮一番!不醉不归!请!”

酒过三巡,我心中主意已定,取出一只造型奇特的琉璃小瓶。

“宋兄,此乃西域奇酿,名唤‘三日梦’,听闻饮之可醉卧三日,不知真假。”

宋宁好奇地凑近,鼻尖轻嗅:“哦?此酒香气醇厚,令人心醉!当真如此神奇?”

我摇头:“价值三百余金,未曾尝过——唉!宋兄!不可如此牛饮!”

话音未落,宋宁已仰头灌下大半瓶。

果然价值不菲,酒劲猛烈。宋宁很快便醉眼迷离,抱着我高唱起北地的军歌。

水榭烛光摇曳,映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,剑眉星目,鼻梁高挺。酒意上涌,我鬼使神差地,轻轻吻上了他的唇。

他似被点燃,无师自通般,瞬间反客为主。

一切,便如脱缰野马,再难收拾。

接下来的三日,他时而清醒,时而迷醉,却始终紧紧拥着我,不肯松手。

“甄甄……”他忽而含混低语,带着一丝委屈,“你为何……骗我?”

我累极,闭目轻叹:“为汝血脉……为汝有后……可懂?”

第三日黄昏,万事俱备的老爹带着仆从在渡口焦急等候。

我在沉睡的宋宁枕边,留下厚厚一叠银票与山庄地契,匆匆登船离去。

海上行商,路途迢迢,风波险恶,却也平淡。

沿河南下,直抵海口,扬帆向南。抵达马来国时,已是一个多月后。

甫一上岸,老爹便火急火燎地拽着我,满城寻找最好的医馆。

医馆内人声嘈杂,老爹急不可耐地让那当地名医为我诊脉,手指不停地指向我的小腹。

“老爷!”丫鬟夏荷忍不住低声提醒,“小姐定是有喜了,您何必……”

老爹嘿嘿直乐,得意道:“还是让大夫瞧瞧稳妥,免得空欢喜一场!”

老大夫问诊一番,我用流利的当地话一一作答。

老大夫捋着花白胡须,笑着对老爹连连点头。

老爹顿时喜得手舞足蹈,不住朝天作揖:“苍天有眼!我老贾家终于有后了!闺女!你要当娘了!我要当外公了!哈哈!”

夏荷小声纠正:“老爷……您是外祖父。”

“无妨!无妨!”老爹豪气地一挥手,“反正是我闺女生的,就是我老贾家的种!跟那宋家小子没半点关系!什么外不外!”

我轻抚着尚平坦的小腹,唇角漾开温柔笑意:“正是,这孩子,姓贾。”

目的达成,血脉延续,补偿亦足。

宋兄,从此山高水长,愿你我,永不相见。

……

光阴荏苒,在繁忙的商旅奔波中,我诞下一个白胖健壮的男婴,取名“贾亦真”。

老爹抱着襁褓,又是笑又是抹泪,爱不释手。

我初为人母,亦是满心欢喜。

然而,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,很快,我便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
养育孩子的日子,琐碎繁杂得几乎令人发狂。

我终是支撑不住,只得匆忙将儿子托付给老爹和春草、夏荷她们照料,自己则换上利落的男装,重拾行囊,踏上奔波赚钱的旅途。

春草和夏荷尚未尝过为人母的滋味,便已提前体验了育儿的不易。

嘴上虽抱怨着不满,可分离不到两日,心头便如同被小猫抓挠般,无时无刻不惦念着那个肉乎乎、软糯糯的小家伙。

终究是放心不下,匆匆结束了手头的生意,归心似箭地赶回了家。

一年光阴流转。

从大陆运来的五十余船货物,终于悉数售罄,获利颇丰,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
我懒散地休养了半年光景,眼见儿子已能奶声奶气地说好几种当地语言,这才不紧不慢地着手准备归国事宜。

航船破浪前行。

儿子趴在船舷边,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,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,他仰起小脸,声音清脆:

“娘亲,为什么……我没有爹爹?”

我心头微涩,面上却毫不犹豫,语气笃定:

“他……已经去世了。为了守护我们的国家,英勇牺牲,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。你要以他为荣,为他骄傲!”

儿子眼圈瞬间泛红,小嘴一瘪,哽咽着追问:

“那……我爹爹叫什么名字?”

“嗯……”我一时语塞,竟有些犹豫。

儿子歪着小脑袋,满脸困惑地看着我:

“娘亲,你是不是……把爹爹的名字给忘了?他……长什么样子呀?”

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:

“时间……太久远了……一时想不起来了……”

儿子失望地叹了口气,转身哒哒哒地跑开,去找夏荷寻求答案。

夏荷眼神闪烁,含糊其辞地哄道:

“是一位……非常英俊的公子。等你长大了,照照镜子,就知道他是什么模样了。”

在海上漂泊了整整两个月。

几十艘满载的货船,终于平安抵达故国的海岸。

老爹和儿子早已按捺不住,船刚靠岸,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船去,将一应事务尽数丢给我,兴高采烈地牵着孙儿的小手,逛集市去了。

“小姐!小姐!”

我尚未下船,负责陆上生意的大掌柜便已慌慌张张地奔来,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。

“小姐!我给您发的信鸽传书……您可曾收到?”

我摇摇头:

“未曾收到。这一路途经的海岛太多,地方杂乱,一次信鸽传书都未曾收到。”

大掌柜闻言,脸色骤变,急得直跺脚,几乎要哭出来:

“我就猜到是这样!否则您不可能一直杳无音信!小姐,大事不好了!您——您被通缉了!”

我:“……!!!”

大掌柜喘着粗气,急忙解释:

“老朽……老朽也不清楚缘由!自打你们出海三个月后,各地的城门便都贴出了通缉令!悬赏黄金百两,捉拿一个名叫‘甄兰’的年轻人!那画像……与您有七八分相似!”

我一脸茫然,惊疑不定:

“我在陆上经商,向来循规蹈矩,从未触犯律法,何来通缉一说?那通缉令上……可有写明甄兰所犯何罪?”

大掌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声音压得更低:

“……说是……诈骗,骗财骗色……”

我:“???”

我外出行商,一直用的是真名实姓,唯有投宿客栈时,才会偶尔使用“甄兰”这个化名。

我何时骗过财色?竟连自己都毫不知情!

大掌柜忧心忡忡地提醒:

“小姐,为安全计,您——您恐怕不能再做男装打扮,也不能再用‘甄兰’这个化名了。”

我心有不甘:

“是哪个衙门通缉的甄兰?我要花重金,延请最好的讼师,为我辩白!”

“是……朝廷。”大掌柜缩了缩脖子,声音细若蚊蚋,“小姐,咱们的生意这些年越做越大,树大招风啊。万一朝廷……对咱们有所不满,这偌大的家业,只怕……只怕顷刻间就要倾覆了!”

“罢了。”

我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,很快便调整了心态,唇角勾起一抹浅笑:

“如今我已为人母,总不好再以男装示人。”

于是,我褪下男装,换上素雅的女子襦裙,挽起象征已婚妇人的发髻。

同时,也恢复了我原本的名姓——贾戊岚。

对于内陆的百姓而言,来自海外的热带奇珍异货,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新奇与吸引力。

我将大部分货物运往内陆,专供那些富庶人家采买。

除却一车价值连城的珍珠和几车色彩斑斓的珊瑚,由镖局押运前往京城外,其余货物很快便销售一空。

途径中原腹地时,不巧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旱。

赤地千里,颗粒无收,无数百姓流离失所,背井离乡。

我心生恻隐,当即捐出一千两白银,委托洛城分号的小掌柜,雇佣了十几名手脚麻利的妇人,每日熬煮浓粥,布施灾民,直至旱情缓解。

随后,我落脚于洛城郊外的一处别院,打算休整两日,便启程前往京城。

老爹年事渐高,加之这两年心宽体胖,已不堪长途跋涉。

儿子年纪尚幼,也经不起车马劳顿。

于是,我安排护卫护送他们先行返回家乡安居一段时日。待我在京城处理完珍珠等珍玩买卖,便回去与他们团聚。

未曾想,翌日正午。

别院管家神色慌张地前来禀报:

“夫人!外面……外面突然来了一队人马!为首的自称是洛城太守刘大人!刘大人说,境王爷奉朝廷旨意前来赈灾,听闻夫人慷慨解囊,施粥救济灾民,特来拜访!”

我心中疑窦顿生,轻轻“哦?”了一声,随即移步至楼台之上,凭栏远眺。

只见院外队伍人数不多,却个个骑着高头骏马,身披朝廷御林军特有的银亮铠甲,威风凛凛,气势不凡。

倏忽间!

一道骑乘白马的挺拔身影,攫住了我的目光!

那人身姿颀长,着一袭青色劲装,墨发高束,通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尊贵气度,瞧着……竟有几分眼熟。

恰在此时,他似乎察觉到了楼台上的视线,优雅地侧首回望。

四目相对的刹那!

我浑身剧震,脚下猛地一个趔趄,险些从围栏边栽倒下去!

“夫人小心!”春草眼疾手快,一把扶住我,惊呼道:“夫人!您怎么了?!”

我慌忙坐下,胸口剧烈起伏,深深吸了几口气,才勉强稳住心神。

方才那人——竟是宋宁?

他是洛城太守刘大人?

宁王?

宋宁?

我抬手捂住额头,无力地叹息一声。

“若真是宁王……那我恐怕……真该跳下去了……”

随即,我迅速吩咐春草取来一万两银票。

“管家,你去回禀刘大人,就说我乃守寡之身,不便面见男客。再者,我长途跋涉数月,如今身染沉疴,卧病在床,实在无法起身相见。请他们多多包涵。宁王殿下与刘大人心系灾民,辛苦奔波,我们‘全德商行’感佩于心。愿捐出白银一万两,略尽绵薄之力,祈愿洛城早日度过难关。”

管家领命而去。

不多时,门外传来一阵由近及远的马蹄声。

我声音微颤,问道:

“方才……那位骑白马的年轻公子……是宁王殿下?”

管家虽不明所以,仍恭敬点头:

“回夫人,正是。小人亲耳听见刘大人向他行礼,口称‘宁王殿下’。夫人,这位宁王殿下乃是当今圣上的胞弟,位尊亲王。听闻他文武双全,深得圣上倚重——”

“好了!不必说了!”我急急打断他,语速飞快:“快!收拾行李!我们从小路走!即刻启程前往京城!快!”

一行人仓促收拾行装,匆匆离开了洛城。

抵达京城,风尘未洗。

我顾不得休整片刻,直奔相熟的镖局,取回了寄存的珍珠珊瑚与那两车价值连城的珍奇物件。

随即,迅速放出风声——低价抛售。

时间紧迫,我甚至不惜折价销售,只为尽快脱手。

这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瞬间在京城权贵与富商圈中激起涟漪。

一批又一批的买家闻风而至。

为免节外生枝,我不敢亲自露面,只吩咐掌柜尽力周旋,务必在半月之内售罄。

“记住,价钱能抬则抬,实在不行,便按底价出手。半月之期,绝不可拖延!”

掌柜连声应下。

所幸,抛售之事进展颇为顺利。

十二三日过去,大半珍品已寻得买主。

我心中稍定,唤来春草:

“吩咐下去,让女仆们开始收拾行装。”

“是,夫人。”春草应声,又问:“夫人,老爷临行前特意交代,说京城的玩具新奇有趣,让奴婢每种都买一些,带回去给小少爷玩耍。”

“嗯,”我拨弄着算盘,头也未抬,“去账房支些银子,速去速回。”

春草领命而去。

直至正午时分,她才提着大包小裹,气喘吁吁地赶回。

然而,她前脚刚踏进院门,后脚便有守卫匆匆来报。

“夫人!”守卫抱拳行礼,神色凝重,“春草姑娘方才回来时,身后似有两人尾随,行迹颇为鬼祟!”

我心头一凛,蹙眉问道:“可曾派人盯住?”

“已遣了两人暗中跟随,”守卫答道,“只是……尚未有消息传回。”

我立刻召来春草:“你方才外出,可曾察觉有何异常?或是……被什么人盯上?”

“没有啊!”春草一脸茫然,努力回忆,“奴婢见到有趣的玩意儿就买,逛了好几条街呢,并未留意身后……”

“你都去了哪些地方?”我追问。

“平顺街、永福街、平安街……”春草掰着手指数道,“还有……记不太清了。”

永福街?!

这三个字如同冰锥,瞬间刺入我心!

一股不祥的预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漫过四肢百骸。

“不好!”我霍然起身,厉声吩咐,“春草,你即刻回房,不得再外出!所有人,加快收拾行装,随时准备南下!”

我焦灼地在屋内踱步,如同困兽。

片刻后,守卫再次疾步而入,带来的消息更是让我如坠冰窟!

“夫人!探子回报,那两人……最终进了永福街宁王府的后门!”

宁王府?!

我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瞬间一片空白。

是他!

他竟已察觉了?!

不行!绝不能坐以待毙!

与其被动等待对方发难,不如……主动出击!

“春草!”我当机立断,“立刻去请林掌柜过来!快!”

片刻后,我褪去华服,换上一身寻常少女的素净布裙,略施粉黛,将发髻梳成未嫁女子的样式。

“走!”

我带着同样装扮朴素的春草,脚步匆匆,直奔永福街宁王府。

朱漆大门,石狮威严。

“宁王府”三个鎏金大字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透着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仪。

春草深吸一口气,上前一步,怯生生地向门前守卫问道:

“这位大哥……请问,这里可是宁王府?”

守卫眉头微皱,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,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:

“正是宁王府。闲杂人等,不得擅闯,速速退去!”

春草缩了缩脖子,声音更低了:“我家小姐……想寻一位名叫‘宋宁’的二等侍卫……”

“宋宁?”守卫听到这个名字,明显一愣,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春草一番,又警惕地看向我。

片刻后,他脸色微变,竟迅速侧身让开:“二位请进府稍候。”

我们被引入一处偏厅。

不多时,一位身着锦袍、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,正是王府大管家。

他目光如电,带着审视与探究,落在我身上:

“这位小姐是……?”

我微微垂首,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与局促,声音细若蚊蚋:

“小女子姓甄,祖籍江浙……曾与宋宁公子……有旧。如今家中遭逢变故,特来京城……寻他。”

“哦?原来是甄小姐。”大管家眼中疑虑稍减,连声道,“小姐请在此稍坐。王爷今日方回京,此刻尚在宫中……宋公子想必很快便能回来。”

侍女奉上香茗与精致的点心。

我轻声道谢,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茶盏上,略带歉意地开口:

“有劳姐姐……能否……给杯清水?我……我不惯饮浓茶。”

春草飞快地瞥了我一眼,又迅速低下头去。

侍女恭敬应下,很快端来一杯温水。

我虽非倾国倾城之貌,但五官清秀,眉宇间因多年江湖历练而自带一股沉静与豁达,气质温婉中透着坚韧。

侍女在我有意无意的攀谈与恰到好处的夸赞下,渐渐放松了警惕。

她心思单纯,不知不觉间,便将王府近况吐露了七八分。

当我听到“王爷至今未婚,府中亦无姬妾”时,心头猛地一跳!

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涌上!

我的儿子!你爹果然是个信守承诺、洁身自好的好男人!

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,正暗自窃喜。

门外,骤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!

不等我抬头看清来人,一声饱含怒意的厉喝已如惊雷般炸响在厅堂!

“来人!把这个女人给我绑了!”

刺目的阳光自门口涌入,勾勒出一道身着华贵蟒袍的挺拔身影。

男子大步流星而来,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威压。

剑眉紧锁,星眸含怒,俊朗的面容比三年前更添了几分成熟与冷峻,五官轮廓也愈发深邃凌厉,如同刀削斧凿。

是他!

我的心跳骤然失序!

我儿的父亲……当真是龙章凤姿,气度非凡!

然而,喜悦的念头尚未转完,数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已应声冲入,瞬间将我和春草团团围住!

我愣住了。

绑我们?这是唱的哪一出?

电光石火间,我迅速抓起桌上那杯清水,手指沾湿,飞快在脸颊上一抹!

“阿境……”我哽咽着唤道,声音凄楚哀婉。

那正大步流星、气势汹汹朝我走来的英俊男子,脚步猛地顿住!

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,声音带着穿越千山万水的疲惫与委屈:

“我……我终于……找到你了!”

宋宁——不,此刻应称他为赵境。

赵境目光如炬,死死瞪着我,冷哼道:“找我?该是我找到你才对吧!甄兰,你竟敢——”

“我是被我爹强行送去海外的!”我打断他,一边“哭”得梨花带雨,一边用湿漉漉的袖子擦拭着脸上的“泪痕”,“爹不许我到京城寻你,任我如何哭求都无济于事。我每天祈祷,足足求了两年多,爹依旧铁石心肠!若非‘全德商行’的老板娘心善,带我一同归国,我恐怕……此生都无缘再见你一面!阿境~~呜呜呜……呜呜呜~!”

赵境见我“哭”得肝肠寸断,眉头紧锁,烦躁地挥了挥手。

几名按刀而立的侍卫立刻垂首,恭敬地退了出去。

赵境一步步走近,却在离我三尺之遥处,迟疑地停下了脚步。

“你……你当年为何不告而别?你可知……我在那山庄附近,整整寻了你两个多月?”

他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怨愤与怒火,显然当年被我“始乱终弃”气得够呛!

我抽泣着解释:“爹见我……对你情根深种,甚至……甚至愿意与你厮守终身,勃然大怒。他本想向你提亲,招你入赘,可你却说婚姻需由家中长辈做主,婉言相拒。爹一怒之下,便将我绑上船,连夜离开山庄,顺流而下,最终……出海远航。茫茫大海,我插翅难飞,音讯难通。直到遇见好心的贾老板,我和春草才得以……侥幸归国。”

心中默默对老爹告罪:爹,委屈您当一回恶人了!

“贾老板?”赵境狐疑地瞥了一眼春草,“我先前在街上瞧见这丫头,她落脚之处是‘全德商行’?你们……住在那里?”

我点头:“贾老板心善,怜我们主仆遭遇,便让我们随她的商队入京,并提供了安全的住处。”

赵境眼神复杂地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
我吸了吸鼻子,声音温柔而哀婉:“阿境,这些年让你苦苦寻觅,都是我的错。我不远万里,历经艰辛,只为兑现当年诺言,来京城寻你……望你看在这一点上,原谅我。能再见你一面,阿景……已心满意足。”

说罢,我朝他盈盈一拜。

“阿境,见你安好,我便再无遗憾。愿你前程似锦,一生顺遂。我……该走了。”

赵境一惊,立刻伸手,牢牢攥住了我的手腕。

“你——你又要走?你要去哪里?”

我泪眼朦胧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我归国后,发现……每个城门都贴着通缉我的告示——”

“我即刻命人撤掉!”赵境急声解释,“我寻遍天下也找不到你,心急如焚!想起你那日离别之言,一时激愤才报了官。谁知这一等便是三年,杳无音讯……没曾想,你竟是被绑去了海外。”

我心中暗骂!

皇家人果然惹不起!

一夜露水情缘,竟闹到全国通缉!我可是付了钱的!

春草适时地轻叹一声,低声道:“宁公子,我家小姐并非薄情之人……老爷膝下唯小姐一女,一心要为她招赘。谁知小姐对您情深一片,老爷一怒之下才带她远走。这三年来,小姐日夜思念,泪湿枕衾,誓死不嫁他人,只盼能归来寻您……”

赵境眼中闪过一丝心疼,长臂一伸,将我紧紧拥入怀中。

“回来就好……回来就好。阿景,我终于……找到你了。”

我在他怀里暗自翻了个白眼:明明是我主动找上门的好不好?

春草识趣地悄然退至一旁。

赵境终于松开我,指尖温柔地为我拂去鬓边碎发。

“阿景,你安心在府里住下——”

“不可。”我摇头,“此乃皇亲贵胄府邸,纵使您在此当值,我一介平民女子,也不便久留。阿境,我与春草另寻住处便是。”

赵境眼神微动,温声道:“阿景有所不知,我并非府中二等侍卫,而是——”

“一等侍卫?”我不偏不倚地打断他,笑问:“升职了?”

赵境脸上掠过一丝尴尬,含糊应道:“……是,升职了。我在府中有独门小院,清幽雅致。别走,随我去小院安顿。”

我羞赧垂首:“不可。”

赵境攥紧我的手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
“有何不可!你我早已有夫妻之实!若非你当年被意外掳走,我早该将你接入京城——何至于白白蹉跎三载光阴!”

我忍不住追问:“方才那些侍卫意欲何为?瞧着凶神恶煞。”

赵境睨了我一眼,坦然道:“好不容易得知你来了,我怕你又跑了,便吩咐他们先将你绑起来再说。”

我心中呵呵冷笑。

若非我抢先一步,演了这出“深情寻夫”的戏码,此刻怕已被五花大绑,投入地牢了。

随后,赵境雷厉风行地安排我住进一处极为雅致的小院,温言软语,叮嘱我安心住下。

我面上应承,心中却七上八下,如何能安?

赵境又问:“你老家当真在江浙?为何我派人去那边多方打探,都寻不到你们父女的户籍?”

我心头发毛,面上却镇定自若:“自我曾祖父起,族人便常年在海外经商,早已与故土断了联系。我的身帖被爹收着,至今……仍无身帖傍身,出门在外,诸多不便。”

“放心。”赵境柔声安抚,“过些时日,我为你办妥京城的户籍与身帖。”

我微笑颔首。

两人久别重逢,依旧相谈甚欢,颇为投机。

他竟不再外出,几乎日日腻在小院陪我。情浓之时,他诉尽这三年的相思与苦闷。

他说,当年的“三日梦”并未让他全然醉倒,许多时候,他是清醒的。

他说,他万万没想到我竟是女儿身,意外之余,更添惊喜。

他甚至说,他早已对我情根深种,动了真心。

第五章 情迷与警醒

这三年来,他辗转各地,鲜少在京,尤以江浙一带,他往返不下二十次。

起初,他误以为我玩弄他的感情,只为贪图他的血脉与身体,愤恨之下,才下令通缉。

我忍俊不禁,孩子他爹,那时你还是太年轻,该信自己的直觉才是!

他以为我在嘲笑他,又羞又恼,将我压在身下,扯过锦被随意遮掩,却掩不住满室旖旎春光。

几日后,我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,催他去当值。

他依依不舍,在我发顶印下一吻。

“我已向王爷告了长假,打算歇上三五个月,好好弥补这三年的相思之苦。”

我们又缠绵数日。

春草再次送来鸡汤,忍不住提醒:“小姐,您忘了为何来此?”

“没忘。”我含糊其辞,“我正想办法让他离不开我。”

春草暗自翻了个白眼,低声道:“我看您是被这男人迷得神魂颠倒,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!”

我微微一怔,随口问:“今儿什么日子了?”

“什么日子?”春草没好气,“都十六了!”

我略感羞愧,又问:“掌柜的说货都出清了?”

“早卖光了!”春草压低声音,“后头的货走得极好,掌柜按您的吩咐,全换成了金砖收着。”

我满意点头。

春草急切道:“主子,不能再拖了!若境王爷查明真相,定不会放过您!”

我讪讪一笑:“这不是……脱不开身么。”

“您是舍不得走!”春草小声抱怨,“被他迷住了心窍!”

我尴尬地笑了笑。

说实话,我确实……有些不舍孩子他爹——等等!我猛然想起一事!

这些日子,我们沉溺欢愉,全然未曾顾及后果。

我心头一紧!我身子一向康健,月事也极准。

我们正值盛年,这般日夜缠绵——后果不堪设想!

不行!必须尽快脱身!

那夜,我倚在他坚实的肩头昏昏欲睡。

他轻吻我的脸颊,低语道:“阿景,我已为你备好京城的户籍身帖。过几日,我便请皇兄与皇嫂为我们赐婚。”

我猛地惊醒!

赐婚?!!

孩子他爹,你我这般重逢,甜甜蜜蜜不好么——何必把事情闹得如此复杂?

然而,心中亦有一丝感动。

“阿境,我不过一介商贾之女,你却是王府一等侍卫,身份悬殊……”

“或许……要委屈你暂时忍耐。”赵境语气温柔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,“待你为我诞下子嗣,延续血脉之后,我再设法……让你成为侧——侧夫人。”

我闻言,心头那点不舍与感动,瞬间冷却如冰。

一等再等,终于等到圣驾南巡回銮的消息,赵境立刻入宫觐见。

我在王府小院中佯装懵懂,故意走出院门,绕着王府闲逛了两圈。

无人阻拦,仆役们见了我,皆恭敬行礼。

我寻来管家,东拉西扯,问东问西,直把管家绕得晕头转向。

“我与丫鬟想去采买些私密物件,不知可否从侧门出府?”

管家答应得爽快,并说会派人护卫,还特意强调是王爷吩咐。

我点点头,浅笑:“不必劳师动众,派两人随行即可。”

管家不疑有他,安排了马车,又点了四名带刀侍卫随护。

我们在城中兜兜转转,采买了不少好物,所有花销,自然都记在了宁王府的账上。

我们边逛边吃,直至日影西斜。

忽闻街上有人敲锣,兴奋高喊:“陛下赐婚境王爷!境王爷双喜临门!刘老太傅千金与吏部罗侍郎千金,将先后入府!境王爷三月后大婚!”

马车内,我静静听着,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,猛地抽痛。

我抬手揉了揉胸口,随即,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。

痛什么?这不正是给我一个……堂堂正正离开的借口么?

随后,我示意春草发出信号。

偏厅内,气氛剑拔弩张。

宁王赵境一声令下,数名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上前来!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
春草眼中精光一闪,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扬!

一股无色无味的淡烟,如同灵蛇般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!

“呃……”

“扑通!扑通!”

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侍卫,连同厅外候着的车夫,瞬间如同被抽去了骨头,软绵绵地瘫倒在地,人事不省。

我和春草早已服下解药,此刻安然无恙。

我们迅速退至角落,屏息凝神。

不到一刻钟,院墙外传来几声短促的鸟鸣暗号。

“走!”

我低喝一声,春草紧随其后。

几名早已潜伏在外的精干手下,如同鬼魅般翻墙而入,护着我们迅速撤离。

马车早已备好,一路疾驰。

终于在城门关闭前最后一刻,顺利出城,抵达郊外渡口。

“快!上船!”

我们登上早已备好的商船,扬帆起航。

船刚离岸不久,春草便指着岸边,声音带着惊惶:

“小姐!快看!宁王他——他追来了!带了好多人马!”

我心中微凛,面上却不动声色,缓步走到甲板上。

夕阳余晖下,只见一骑白马当先,风驰电掣般沿着河岸狂奔而来!

马上之人,蟒袍翻飞,正是赵境!

他目光如炬,死死锁定着渐行渐远的商船。

“阿景——!”一声怒吼,裹挟着滔天怒意,撕裂了江风,直冲云霄!

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,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。

抬手,轻轻挥了挥。

“停下!给本王停下!阿景!回来——!”

他气急败坏地勒紧缰绳,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!

他对着江心,声嘶力竭地咆哮:

“回来——!”

我摇了摇头,声音平静,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:

“王爷,多说无益,请回吧。”

“你——!”赵境目眦欲裂,指着我怒骂:“你隐瞒身份!你根本不是什么甄兰!你是贾戊岚!对不对?!你给我滚回来!”

我深吸一口气,迎着猎猎江风,扬声回应:

“王爷!彼此彼此!您骗我的,又何尝少了?我贾戊岚身份微贱,高攀不起王爷金枝玉叶!你我终究……有缘无分!临别赠您一句肺腑之言——”

我顿了顿,声音斩钉截铁:

“我宁可孤寂一生,也绝不与旁人共侍一夫!”

“你——!”岸上的赵境几乎要发狂,他策马沿着河岸狂奔,嘶吼声在江面上回荡:

“你给本王回来!阿景!回来!回来——!”

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,我心中竟生出一丝快意,忍不住放声大笑:

“王爷!此番与上次别无二致!我图谋的,依旧是您的血脉!您的骨血,为我诞育子嗣!阿景在此,谢过王爷厚赐!告辞!”

说罢,我潇洒转身,不再留恋,径直步入船舱。

商船并未满载货物,借着顺风顺水,一夜疾行。

翌日天光微熹,船行至一处僻静水域。

“动手!”我沉声下令。

手下们立刻将船上剩余的货物悉数抛入江中,能砍的砍断,能毁的砸烂,又泼洒上事先备好的狗血。

一番布置,船上一片狼藉,宛如遭了海盗洗劫。

随后,我们悄然弃船登岸,换乘早已备好的马车,一路向西,绝尘而去。

老爹数日前便收到了京城掌柜的飞鸽传书。

他当机立断,火速收拾细软,备好舒适宽敞的马车,带着小外孙,星夜兼程赶往约定的西部边陲小镇。

十数日后,我们终于在风沙弥漫的小镇会合。

“娘亲——!”

胖嘟嘟的儿子像只欢快的小鸟,张开双臂,兴奋地朝我扑来!

“小公子小心!”春草眼疾手快,一把将他捞起抱在怀里,紧张地叮嘱:“从今儿起,可不能撞到娘亲了!也不能拉着娘亲跑跑跳跳了哦。”

儿子小嘴一瘪,满脸失望:“为什么呀?”

老爹也是一脸狐疑,上下打量着我:

“对啊!为啥?乖女儿,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白得跟纸似的!干啥这么火急火燎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?咱不是早说好了要在老家多待几个月吗?瞅瞅你!这一路奔波劳碌,都把自个儿折腾病了!”

我望着他们关切的眼神,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老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愣愣地看向春草:

“你主子……傻笑啥呢?”

春草喜笑颜开,脆生生地答道:“老爷!咱们小姐——又怀上啦!算算日子,快两个月了!这几天闻不得腥膻,动不动就犯恶心,夜里也睡不安稳,所以脸色才差了些。”

“哎哟喂!”老爹懵了片刻,随即猛地一拍大腿,激动得胡子直翘,“太好了呀!好好好!老天开眼!我又要有外孙了——不!这回得是个外孙女!凑个‘好’字!那才叫圆满!”

儿子听说我肚子里藏着个小妹妹,也高兴得手舞足蹈:

“我也要妹妹!我想要妹妹!”

与怀亦真时截然不同,这一胎的妊娠反应来得又凶又猛。

我时常食欲不振,闻到一点油腥味便翻江倒海地呕吐,头晕目眩更是家常便饭。

老爹心疼不已,当机立断在附近买下一座宽敞舒适的大宅院给我安胎。

又重金聘请了两位手艺精湛的厨娘,专门负责调理我的饮食。

直到安顿下来几天后,老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。

他坐在我床边,一脸严肃地问:

“乖女儿,你……你这肚子里的孩子……是谁的?”

我白了他一眼,没好气道:“还能是谁的?第一个是谁,这个自然还是谁!您女儿我可是很专一的!”

老爹目瞪口呆,下巴都快掉下来了:“你——你们……在哪儿又遇上的?”

“在京城。”我随口胡诌,“纯属偶遇,不小心旧情复燃,又滚到一块儿去了。他家在京城权势滔天,我不敢让他知道,怕有了孩子就走不脱了,这才马不停蹄跑到这大西北来,躲得远远的。”

老爹愣了片刻,随即抚掌大笑,朝我竖起大拇指:

“怀得好!怀得好!咱家又不是养不起!你放心生!老爹我接着帮你带!”

我看着一旁熟睡的儿子,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。

“爹,孩子还小,我得花更多时间陪他们。而且这一胎怀相不好,暂时不能奔波劳碌了。接下来各地商行的货物,还是让镖局押运吧,赚少点就少点。”

老爹有些为难,搓着手:“这不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吗?”

“得了吧!”我摇头,“您都多大年纪了,还经得起折腾?咱们省着点花,这偌大的家业,够咱们锦衣玉食十几辈子。暂时少赚点而已,又不是以后不赚了。”

老爹见我态度坚决,只好点头:“你说得对,眼下孩子最要紧。”

我沉吟片刻,分析道:“这些年西北局势不稳,几个小国互不往来,商路闭塞,没什么大钱可赚。不过……”

我话锋一转:“这边的药材品质极佳,产量高,价格却低得离谱。我盘算过,若是运到京城、江浙一带,差价巨大,利润相当可观。咱们可以多收些,慢慢运往东南沿海贩卖。”

老爹连连点头:“好!好主意!”

有了新的生财之道,又有了孩子作为羁绊,我们便在西北这方水土安顿下来,彻底远离了京城的纷扰。

考虑到西北局势动荡,我开始不惜重金,招募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充当护卫。

一传十,十传百,很快,我身边便聚集了一支数百人的精锐护卫队。

我自幼走南闯北,学语言极有天赋。儿子样貌性情都酷似赵境,唯独这点,似乎遗传了我。

我带着他在几个小国边境游走,短短数月,便能与当地人自如交谈。

半年后,我在边境开设了一家药材行,专门收购附近山民采摘的珍稀药材。

因价格公道,结账爽快,名声很快传开,生意蒸蒸日上。

一月后,我平安诞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,眉眼竟与她的哥哥如出一辙。

老爹和儿子都欢喜得不得了,唯独我,看着女儿那酷似赵境的小脸,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
一个像他也就算了,怎么连女儿也像他!

春草在一旁笑着安慰:“小姐,莫要伤感。大不了……以后再生几个像您的。”

我抚摸着仍隐隐作痛的小腹,艰难地翻了个身,没好气道:

“春草,你很会安慰人嘛!以后……还是别安慰了。”

夏初时节。

第一批精心挑选的西北珍稀药材,在数百护卫的严密护送下,浩浩荡荡运往江浙地区。

不久,掌柜飞鸽传书报喜:药材售罄,获利三万余两!

信中提及,若运往京城,利润或可再增万两。

我丝毫不为所动,不愿与京城再有半分瓜葛。

掌柜又言,如今南方水道畅通无阻,水匪山贼绝迹,可将此地独有药材运往南方售卖。

一位祖籍南方的护卫解释道:

“自打去年起,朝廷就下了大力气剿匪!管他是山里的还是水上的,一股脑儿剿得干干净净!听说是境王爷亲自挂帅督办的!各地老百姓都感恩戴德,称他是为民除害的活菩萨!”

我闻言,唇角微扬,由衷赞道:

“宁王……真是一位好王爷!”

儿子开始启蒙读书,女儿蹒跚学步。

我悠哉带娃之余,偶尔也会亲自去山边村落,收购山民手中的珍稀药材。

日子如流水般平静淌过,转眼又是一年多。

一日,儿子指着陡峭的山沟,惊慌大喊:

“娘亲!救命!有人……有人从上面掉下去了!”

我立刻命护卫下去搜寻。

不多时,几名护卫小心翼翼地抬上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。

我让随行的大夫为他诊治骨伤,又派护卫将他安全送回家中。

数月后,这位老者竟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寻到了我的药材行。

他警惕地环顾四周,然后才从怀中,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布包。

布包打开——

一株通体晶莹剔透、宛如冰雕玉琢般的莲花,静静躺在其中!

“天山冰莲!”

“天啊!是传说中的神花!”

“听说它有起死回生之效!曾有老辈人亲眼见过它救活濒死之人!”

四周瞬间沸腾了!惊呼声此起彼伏!

老者紧张地看着我,声音发颤:

“姑娘……这……这东西,本是无价之宝……但您对我有救命之恩……我……我想卖给您……您……您能给个好价钱吗?”

我望着这株传说中的神物,微微一笑:

“老人家,您想卖多少?”

老者连连摆手:

“不敢说卖!这东西……没法用钱衡量!只是……我家世代住在深山里,靠打猎为生,花钱的地方少……您看着给点实在东西就成……”

东西太过贵重,我坚持要回赠厚礼。

最终,他比划着,只要了二十袋干粮,几袋肉干,几匹粗布。

我爽快应下,额外又加了十匹上好的棉布,并派护卫帮他送回山中。

此事很快传遍四野。

自此,前来售卖奇珍药材的山民络绎不绝,慕名求购“天山冰莲”的富商贵人更是踏破了门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