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完结)娘为了给我铺一条锦绣前程的路,喝下了那碗绝子汤
发布时间:2025-08-12 07:00 浏览量: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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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仙楼的妈妈常说,当年她一曲《扬州慢》,能让南来北往的客商掷碎玉碗。
我见过她藏在妆匣底层的画像:水红舞裙裹着玲珑身段,眼波流转间,比瘦西湖的春水还要媚。
可进了苏府的谢婉儿,像被收了锋芒的剑。
白日里她永远是月白襦裙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脸上只擦薄薄一层粉。
主母李氏爱热闹,宴客时总爱让她露两手,她每次都福身笑拒:"妾身入府后便已弃了歌舞,恐污了贵人耳目。"
有次府里宴请盐运使大人,酒过三巡,李氏突然指着我娘笑道:"婉儿从前在醉仙楼时,可是以一曲《扬州慢》闻名,不如今日为大人助兴?"
满座目光齐刷刷落在我娘身上,带着猎奇与轻慢。她却从容起身,福了个标准的礼:"主母说笑了。妾身如今是苏府的人,言行举止皆系府中体面,怎敢再以伶伎技艺示人?倒是前日新学了道'茉莉凉糕',愿为大人布菜,以尽地主之谊。"
她说着亲自端过食盒,玉指拈起银签,将晶莹剔透的凉糕分到各席。
指尖掠过盐运使面前的白瓷盘时,恰到好处地避开他欲要触碰的手,只垂眸笑道:"此糕需配新沏的雨前龙井,大人尝尝?"
一番话既守住了底线,又给足了众人面子。
李氏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模样,端茶杯的手微微收紧,却终究没再说什么。
可到了夜里,晚晴院的灯一亮,我娘就换了个人。
父亲苏富生宿在院里时,她会卸下碧玉簪,换上赤金点翠的步摇,发间抹着甜香的膏子。
脸上不再是浅淡的粉,而是用桃花膏晕开的胭脂,眼角点了极细的黛色,平添几分妩媚。
我起夜时,常隔着窗纱看见父亲把她搂在廊下。
她的发丝垂在父亲胸前,说话带着扬州话特有的软糯,偶尔拖长音调,像猫儿似的蹭父亲的手臂。
父亲看账时,她便坐在一旁剥荔枝,将晶莹的果肉递到他嘴边,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唇。
"你道那些争宠的姨娘为何总出事?"
秦嬷嬷一边教我拨算盘,一边往火盆里添炭。
"你娘白日里藏的风情,夜里全化作了网,把你爹牢牢网在里面。"
她教我的东西,确实和嫡姐苏明玥不一样。
苏明玥的先生教她《女诫》,说"妇德贵静,妇容贵婉"。
我娘却在深夜掀开账册,让我盯着田庄的租子、铺子的流水,错一个数就罚抄百遍。
"记住了,"她用朱砂笔圈出一笔糊涂账,"这世上的人心,都藏在银子里。"
她教我弹琴,不说指法,只说"滑音要像勾人的钩子,急弦要像藏着的刀子"。
她教我跳舞,让我对着铜镜练转身的弧度,"裙摆扫过男人脚背时,要像羽毛搔在心尖上"。
十二岁那年,她把一个樟木匣子塞到我床底。
打开一看,满是银票地契,还有几封写着"京城张记当铺""苏州李掌柜"的信笺。
"这些是你的底气。"
她摸着我的头发,指甲上的凤仙花汁红得发亮。
"将来不管到了哪,手里有粮,心里才不慌。"
2
苏明玥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三。
她要嫁的是扬州巡府大公子王迈,一个生得眉目清朗、身姿挺拔的举人,说话时语速平缓,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稳重。
府里的人都觉得这是天作之合,只有苏明玥私下里撇嘴:"王迈就是块木头!上次我跟他说园子里的牡丹开得好,他竟跟我讲'牡丹虽艳,不如兰草清雅',你说气人不气人?"
我却不这么觉得。
王迈每次来府里,陪父亲谈论商事或是找兄长苏明轩探讨学问时,总会给嫡姐带名家字画,也不忘给我带些小玩意。
春天是裹着蜜糖的樱桃,夏天是刻着小鱼的竹扇,秋天是腌得酸甜的梅子,冬天是暖手的汤婆子。
有次他带了本《算经》,见我看得入神,便坐在我身边,用毛笔圈出难解的地方,低声讲解:"这里的'鸡兔同笼',其实有个简便算法......"
他的气息拂过我耳畔,带着淡淡的墨香,我的脸颊悄悄红了。
"珍荷妹妹看得懂这些?"王迈有些惊讶。
"秦嬷嬷教过一点。"我小声说。
他笑了,眼里带着赞许:"妹妹聪慧,若是男子,怕是也能中个举人。"
我低头抿唇,心里像揣了颗糖。
可苏明玥的心,全在府中先生的儿子林章同身上。
那小子是苏明轩的伴读,生得像株临风的白杨,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,带着点狡黠。
他会翻墙进府,给苏明玥送偷偷画的小像;
会在她学女红时,从窗外扔进来写着打油诗的纸条;
会拉着她的手,说:"明玥,等我中了举,就求老爷娶你。"
我撞见过他们在假山后私会。
林章同搂着苏明玥的腰,苏明玥的头靠在他肩上,两人笑得甜蜜。
我没作声,悄悄绕开了——我娘说过,别人的事,少看少听少管。
我娘私下里跟我提过多次王迈是"良配"。
"你看王家,"她曾指着街上巡府仪仗的方向。
"王大人为官清廉,府里规矩透亮,这是家风正。听说王夫人是将军家的嫡女,性子爽朗不钻营,这是婆母好相处。"
"王公子待人温厚,却有筋骨。"
她给我梳发时轻声说,"跟着这样的人,日子稳当。"
可苏明玥偏不喜欢这份"稳当"。
她的婚期临近,一百零八抬嫁妆从库房搬到院子里,翡翠屏风、珊瑚摆件、绫罗绸缎堆得像小山。
府里上下都忙着贴红绸、备喜宴。
只有苏明玥整日愁眉不展,夜里总往晚晴院跑,拉着我娘的手叹气:"谢姨娘,我不想嫁王迈,我想跟章同走。"
我娘只是给她递上一杯热茶:"姑娘,婚姻大事,由不得性子。"
苏明玥没听。
出嫁前两天的夜里,她换上林章同带来的男装,揣着积攒的首饰,跟着他从后门溜走了。
第二天一早,苏明玥的丫鬟发现房间空无一人,只剩下一件换下的衣裙,顿时慌了神,连忙去向李氏禀报。
李氏得知消息后,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精心培养的女儿,竟然会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。
"快去查!给我把他们找回来!"
李氏气得浑身发抖,声音都变了调。
父亲也急得满嘴起了水泡。
这门亲事关乎苏府的声誉,若是传了出去,我们家在扬州就再也抬不起头了。
他立刻派府里的心腹家丁四处寻找,可扬州城这么大,想要找到两个刻意躲藏的人,谈何容易。
李氏哭了整整一天,眼泪都流干了,最后病倒在床,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。
府里的事务一下子没人打理,乱成了一锅粥。
我娘见状,只能暂时挑起主持府里事务的担子。
一边让人继续准备喜宴的菜色,一边让人把嫁妆重新清点装箱。
面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,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。
转机出现在第二天下午。
父亲看看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李氏,又看看正在床前侍疾的我娘和我,突然停下脚步,眼睛亮了——他想起,我也是苏府的嫡女啊!
李氏躺在床上,听了父亲的提议,先是警觉地皱起了眉头。
她知道若是让我嫁入王家,将来在王家站稳了脚跟,我娘在苏府的地位就更稳固了。
可她转念一想,若是婚事黄了,苏府的名声就彻底毁了,到时候别说我,整个苏家的子女都可能受到影响。
正在李氏犹豫不决的时候,父亲已经拉着我娘说了想让我替苏明玥嫁到王家。
我娘立刻哭了起来,扑过去拉住父亲的袖子:"老爷,主母,万万不可啊!珍荷还没及笄,年纪还小,王家是高门大户,她去了怕是会受委屈。"
她一边哭,一边摇头,"我宁死也不答应!"
这是我娘第一次在李氏和父亲面前如此失态。
她哭得肝肠寸断,肩膀剧烈地颤抖,跪倒在地时顺势往我这边一靠,指尖在我手心里飞快地划了两下——是"答应"两个字。
"婉儿,我知道你心疼孩子,"
父亲被她哭得手足无措,"可事到如今,只有这一条路了......王家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说了,王夫人回话,说听凭王迈的意思。"
"要嫁也可以,"我娘突然止住哭声,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。
"但珍荷必须以嫡女的身份嫁过去,嫁妆一分不能少。还有,得让王公子亲自点头,咱们不能强逼人家。"
她提出的条件合情合理,既维护了苏府的体面,又显得处处为我着想。
父亲连忙点头答应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秦嬷嬷给我梳洗打扮时,手还在抖。
她给我梳了个端庄的垂挂髻,插上那支我娘当年的碧玉簪。
"小姐,你娘常说,王家是积善之家,错不了。"
我看着镜中的自己,肌肤白皙,眉眼如画,已经有了几分我娘年轻时的模样。
想起前几日她问我的话:"王迈那样的,和林章同那样的,你选哪个?"
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:"自然是王迈。有前途,有背景,人也好。"
我娘笑了:"不怕他无趣?"
"哪有无趣的男人,"
我学着她的样子挑眉,"不过是这女人没让他感兴趣罢了。"
想到这里,我和我娘对视一眼,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镜中的少女,眼里闪着光。
3
王迈来的时候,穿着月白长衫,腰间系着玉带,神色平静得像一汪湖水。
父亲搓着手,支支吾吾地编瞎话:"明玥她、她突发急病......"
王迈的眉峰立刻蹙了起来:"我去看看她。"
"别!"父亲连忙按住他,"她病得重,怕过了病气给你。"
我站在屏风后,看着王迈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。
他那么聪明,怎么会看不出这拙劣的谎言。
"苏伯父的意思是......"他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"我想让珍荷替明玥嫁过去,"
父亲闭着眼,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。
"珍荷也是嫡女,容貌才情不输明玥......"
王迈沉默了。
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,发出笃笃的声响,每一声都像敲在我心上。
过了许久,他才开口:"我想见见珍荷妹妹。"
我走进客厅时,心跳得像擂鼓。
月白的衣裙衬得我肌肤胜雪,鬓边的珠钗轻轻晃动,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我故意让眼神里带点怯意,却又直直地看着他,像只受惊却不肯退缩的小鹿。
"王公子。"我轻轻福了一礼。
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顿了顿,语气缓和了些:"珍荷妹妹,你愿意吗?"
我手指绞着衣袖,脸颊泛起红晕。
抬起头时,望进他的眼睛里——那里面有犹豫,有探究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。
深吸一口气,我小声却坚定地说:"若是嫁的人是王公子,我愿意。"
话音落下,我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,却仍倔强地看着他。
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,眼神软了下来。沉默片刻后,缓缓点头:"好,我答应。"
两日后,我穿着大红嫁衣,坐在摇晃的花轿里。
掀起盖头一角,看着扬州城的青石板路一点点往后退,心里没有慌乱,只有尘埃落定的平静。
拜堂时,王迈扶着我的手,掌心温热干燥,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送入洞房后,他没有立刻掀盖头,只是站了一会儿,轻声说:"珍荷,委屈你了。"
我愣了一下。
他伸手掀开红盖头,烛光落在我脸上。
"你还没及笄,"他说,语气郑重,"我们暂不同房,你安心住着。"
那晚,他去了书房。
我躺在铺着鸳鸯锦被的床上,摸着枕头下我娘塞给我的银簪——那簪子尖磨得锋利,说是防身用的。
4
婆母王氏果然如我娘所说,是个爽朗人。
见我的第一天,就把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塞到我手里:"我这性子粗,府里的事不爱管,以后就交给你了。"
她穿着一身石青色常服,袖口挽着,露出结实的手腕,说话时带着武将世家的干脆:"咱们王家没那么多规矩,你该吃吃该睡睡,把这儿当自己家。王迈那小子要是欺负你,尽管来告诉我!"
我捧着那串钥匙,心里暖烘烘的。
我娘说得没错,这样的婆母,确实好相处。
王迈每日除了读书,便是处理巡府交代的杂事。
回来得虽晚,却总会给我带些东西——城南的糖糕,新出的话本,或是一支样式简单的簪子。
晚上他会来我房里坐一会儿。
我给他泡上茶,他跟我讲书里的趣事,或是扬州城的新闻。
我话不多,却听得认真,偶尔插一两句,总能说到点子上。
有次他说起《孙子兵法》,我顺嘴接了句"兵无常势,水无常形"。
他惊讶地抬眼看我:"你读过兵法?"
"秦嬷嬷教过一点,说能让人脑子清楚。"我老实回答。
他看着我的眼睛,突然笑了:"这桩婚事,或许并非坏事。"
他知道我会弹琴,便让人搬了架古琴来。
我弹《平沙落雁》,指法是我娘教的,滑音勾人,急弦藏锋。
他听得入了迷,结束时竟忘了鼓掌。
"很好听。"他由衷地说。
我笑了,眉眼弯弯的。
那时我就知道,他不是苏明玥说的木头,只是没遇到能让他动心的人。
及笄礼那天,王氏给我办得极为隆重。
王迈亲自为我簪上一支凤钗,指尖擦过我的耳垂,带着滚烫的温度。
回到房里,他看着我,眼神深邃:"珍荷,今晚......"
我的脸颊红了,却没有躲闪,轻轻"嗯"了一声。
红烛摇曳,帐幔轻垂。
他褪去了平日的稳重,吻得温柔又急切;
我也卸下了所有防备,在他怀里微微颤抖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映得地上的鞋履交缠,像一幅缱绻的画。
那夜我才知道,原来木头动情了,比谁都热烈。
5
王迈中状元那天,整个扬州城都轰动了。
报喜的人挤在王府门口,眉飞色舞地喊着"状元郎"。
我站在台阶上,看着那些喧闹的人群,脸上笑着,眼里却湿了——我知道他熬过多少不眠之夜,知道他书桌上的灯总亮到天明。
他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,要去京城任职。
临走前,我娘偷偷塞给我一个箱子,打开一看,满是金银珠宝、银票地契,还有那几封写着京城商号的信笺。
"在京城不比扬州,"她摸着我的脸,"凡事留个心眼。王家的根基在这儿,到了京城更要谨言慎行。"
秦嬷嬷跟在我身边,低声说:"你娘早就料到有这一天,这些年暗地里在京城铺了不少路。"
京城的王府比扬州的更大,规矩也更多。
但我很快就适应了——我本就擅长察言观色,加上打理扬州王府的经验,没过多久,就把这里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王迈在翰林院任职,每日忙于应酬,却从不在外宿夜。
无论回来多晚,都会去我房里坐坐,跟我说说话。
有时他带着酒气,我便给她煮醒酒汤;有时他面带倦色,我便给他按按太阳穴。
"还是家里好。"他常靠在软榻上,看着我忙碌的身影,眼神温柔。
官场复杂,诱惑也多。
果然,没过多久,就有人给王迈送美人。
有个外放的官员送来个歌女,据说能歌善舞,生得极为美艳,被王迈直接让人送了回去,还冷着脸说了句"王某家中有妻,无需旁人"。
秦嬷嬷有些担心:"小姐,这才刚开始,以后怕是还有更难缠的。"
我正在看账本,闻言淡淡一笑:"他若心里有我,自然不会动心;他若动了心,留着也没用。"
"小姐要......"秦嬷嬷吓了一跳。
"娘给我的那些东西,够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。"
我拿起一支金簪,在手里把玩着。
"真到了那一步,合离便是。我苏珍荷,还不至于离了男人就活不了。"
王迈听说了我的话,特意提前回府,从背后抱住我:"你就这么信我?"
我转过身看他:"我信你,但我也信我自己。夫君是君子,自然不会负我;可若夫君变了心,我也有底气走。"
他看着我的眼睛,突然笑了,低头吻了吻我的唇:"放心,我不会给你走的机会。"
6
我在京城开了家胭脂铺,叫"珍荷记"。
铺面选在最繁华的朱雀大街,装修是我亲自设计的,雕花柜台,香樟木货架,墙角摆着大缸的花露,一进门就能闻到清冽的香气。
配方是我娘给的,她年轻时在醉仙楼,最懂女子爱美的心思。
桃花膏要加晨露,珍珠粉要碾三遍,玫瑰露要窖藏三年才够醇厚。
开业那天,我请了京中几位有名的夫人来捧场。
她们试用了我的胭脂,看着镜中娇艳的容颜,个个赞不绝口。
没过多久,"珍荷记"就成了京中贵妇圈里的新宠。
我每月去铺子两三次,其余时候交给掌柜打理。那掌柜是我娘信得过的人,做事牢靠,账目也清明。
王迈见我做得风生水起,笑着说:"早知道你有这本事,我就不用苦读圣贤书了。"
"夫君可别偷懒,"我给他剥了颗荔枝,"你的仕途,是我的靠山;我的铺子,是你的退路。"
他愣了一下,随即把我揽进怀里:"好一个相互扶持。"
后宅的日子并非总是风平浪静。有回王迈的表妹来府里小住,总爱在他面前晃悠,说话时故意往他身上靠。
我看在眼里,没说什么,只是让厨房每日给她炖寒凉的银耳汤。
没过几日,那表妹就来了月事,疼得在床上打滚,再也没力气勾三搭四。
送走她那天,王迈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点无奈,又有点纵容:"你啊......"
"对付苍蝇,不用脏了自己的手。"
我给他端上热茶,"夫君只需安心做官,家里有我。"
他握住我的手,掌心温热:"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。"
7
几年后,王迈升了礼部侍郎,深得皇帝信任。
我生下了一儿一女,儿子像他,沉稳懂事。
女儿像我,活泼机灵。
我娘和父亲也搬来京城,住得离我们不远。
每日清晨,父亲总会提着早点来王府,看着外孙们吃饭,笑得合不拢嘴。
我娘则拉着我去逛铺子,教我怎么看账本,怎么跟掌柜打交道。
"你看你爹,"她笑着戳戳我的额头,"越来越像个老东西了。"
我看着父亲跟在她身后,手里拎着她买的零嘴,眼神宠溺得像个小伙子,突然明白了——所谓的恩爱,不过是一个愿打,一个愿挨。
我娘用她的智慧,牢牢抓住了父亲的心;
而我,也用我的方式,守住了自己的幸福。
有次我去给她请安,见她正在梳妆。
白日里她依旧是素色衣裙,可对着镜子描眉时,眼角的风情却藏不住。
父亲坐在一旁,手里拿着支珠钗,等着给她插上,眼里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。
"娘,您还是这么好看。"我笑着说。
她转过头,对我眨了眨眼:"女人啊,无论到了什么时候,都要对自己好点。你看,这些年的心血,没白费吧?"
她说着,指了指满箱的珠宝,还有外面那些写着她名字的铺子地契。
我点点头。
我懂,她的意思不是让我守着钱财过日子,而是让我永远有底气,有退路。
王迈的仕途越来越顺,却始终如一的待我。
他会在休沐时陪我逛庙会,会在我生辰时亲手写贺诗,会在夜里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。
有人说他"惧内",他只笑笑:"我那是疼媳妇,你们不懂。"
我的胭脂铺越开越大,甚至开到了苏州、金陵。
我不再是那个需要替嫁的庶女,而是京中人人敬重的王夫人,是能独当一面的女掌柜。
偶尔,我会收到扬州的消息。
苏明玥和林章同生了三个孩子,日子过得紧巴巴,林章同屡试不第,后来开了个小私塾,勉强维持生计。
主母李氏偶尔会接济他们,却总免不了一顿数落。
"都是命。"我娘听了,只是淡淡一句。
我也觉得是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,苏明玥选了一时的情爱,我选了安稳的未来;
我娘选了用温柔乡留住男人,我选了用底气守住幸福。
没有对错,只有不同。
又是一年春天,王府的牡丹开得正艳。
我坐在廊下,看着王迈陪孩子们放风筝,我娘和父亲在一旁说笑,秦嬷嬷在给我剥荔枝——像极了多年前扬州晚晴院的那个午后。
只是如今,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藏起锋芒的小姑娘了。
王迈放完风筝,走过来坐在我身边,递给我一朵刚摘的牡丹。
"花开得正好。"
我接过花,插在鬓边,对他笑了。
阳光落在我脸上,明媚得像这京华的岁月,温暖而悠长。
尾声
我娘喝绝子汤的那一刻,就注定了她的人生不会是普通妾室的剧本。
她用最狠的方式断了自己的后路,却为我铺就了最宽的前程。
女人的智慧,从来不在《女诫》的条条框框里。
它可以是深夜算珠声里的清醒,可以是胭脂水粉中的玲珑,更可以是"我若离开,亦能活好"的底气。
就像我娘教我的:"这世上最可靠的,从来不是男人的承诺,是握在自己手里的筹码。"
谢婉儿番外
醉仙楼的桃花笺还压在妆匣最底层时,谢婉儿总爱在雨夜里哼《扬州慢》。
那时她还叫阿婉,腕上缠着银链,转着圈唱到"波心荡、冷月无声",台下就有醉汉掷碎玉碗,喊着"再唱一遍"。
醉仙楼的妈妈捏着她的下巴笑:"你这嗓子,是勾魂的钩子。"
阿婉只垂眸擦去溅在裙角的酒渍,心里却清楚,钩子勾得住一时的喝彩,勾不住隔夜的安稳。
她见过太多姐妹赚得盆满钵满,最终落得被赎走后弃如敝履的下场——男人的情话,比醉仙楼的桂花酿更容易上头,也更容易醒。
十七岁那年,苏富生在连听了三个月的曲儿后,一大笔银票买断了她的后半生。
苏府派人来接她时,阿婉正在给新蕊的桃花剪枝。
醉仙楼的妈妈把自小陪着她的秦嬷嬷的身契给了她,说她是醉仙楼飞出去的金凤凰。
她入府时只有陪在她身边的秦嬷嬷和那支磨得发亮的银链,还有亲手誊抄的《扬州慢》曲谱。
入府第三月,她查出有了身孕。
李氏派来的嬷嬷送来一碟桂花糕,笑得慈眉善目:"姨娘年轻,怕是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,嫡庶有别,可不是玩笑话。"
阿婉盯着那碟糕,指尖在膝头掐出红痕——她在醉仙楼见多了这种笑,蜜糖里裹着的,是穿肠的毒。
那晚苏富生宿在晚晴院,摸着她的小腹叹:"若是个女儿,便叫珍荷吧,像你一样娇贵。"
阿婉靠在他怀里,闻着他衣襟上的墨香,突然懂了老 鸨没说出口的话:安稳饭从来不是别人给的,是自己挣的。
周岁宴前一夜,她把银链熔了,打了支锋利的银簪藏在发髻里。
秦嬷嬷红着眼劝:"姨娘再等等,或许......"
她却笑着给珍荷换了身新袄:"等不得。我这女儿,要做穿绫罗的凤凰,不能做任人拿捏的草。"
喝下绝子汤的那一刻,苦涩从舌尖漫到心口,她却盯着李氏惊愕的脸,突然想起醉仙楼的月光。
那时她总爱在三更天爬上屋顶,看月亮倒映在瘦西湖里,碎成一片银辉——就像此刻,她亲手打碎了自己的将来,却让另一轮月亮,在女儿的命里升了起来。
珍荷替嫁那天,谢婉儿在佛堂烧了三炷香。
烟雾缭绕中,她仿佛又看见十七岁的自己,站在醉仙楼的栏杆旁,看苏富生背着账册匆匆走过。
那时她以为安稳是良人在侧,后来才明白,真正的安稳,是看着女儿踩着自己铺的路,活得比谁都挺拔。
秦嬷嬷来报说王家公子亲自给珍荷簪了凤钗,她正在剥荔枝的手顿了顿,汁水流在腕上,凉丝丝的。
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艳,她想起昨夜给珍荷塞银票时,女儿红着眼问:"娘,您后不后悔?"
她没答。
有些答案,要等珍荷自己活出来才懂——就像她教女儿做的茉莉凉糕,要先用清水反复淘洗,再用冰糖慢慢熬,最后才能在舌尖开出清甜的花。
夜深人静时,她偶尔还会翻开那本《扬州慢》。
指尖划过"念桥边红药,年年知为谁生",突然笑了。
红药为谁生不重要,重要的是,它年年都能自己开花。
就像她,就像珍荷。
苏富生推门进来时,正看见她对着月光抿茶。
他从背后抱住她,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耳畔:"又在想什么?"
她转身搂住他的腰,鬓边的碧玉簪晃了晃:"在想,今年的茉莉该收了。"
月光透过窗棂,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
她知道,这苏府的日子,不过是另一出《扬州慢》,她早已把曲谱改了——没有冷月无声,只有细水长流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