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君冷眼看妾室鞭打儿子,后来他可笑地递来传家剑,还说会厚待我们
发布时间:2025-08-14 06:18 浏览量:3
声明:故事虚构,不要代入现实,夫君冷眼看妾室鞭打儿子,后来他可笑地递来传家剑,还说会厚待我们(上文)
侯府的滔天火光,是南裳生命终结的背景。被禁足的她在烈火中无声哭泣,那绝望的悲鸣,穿透了噼啪作响的横梁和滚滚浓烟,却只传到了她四岁儿子阿砚的耳中。
她的魂魄轻飘飘地浮在半空,像一缕无根的青烟。她看见,那个小小的身影,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,竟撞开了自己的房门,跪在父亲顾朝的门前,用稚嫩的额头一下下叩击冰冷的地面,磕得砰砰作响,只为求他开恩。
可顾朝,那个她曾爱入骨髓的男人,只当童言无忌,满口胡言。他不仅紧闭房门,甚至冷酷地命令下人将阿砚拖走,罚他闭门思过。
阿砚是哭着跑丢了鞋子,才从后门请来了府医。然而,那唯一的希望,却被顾朝强行留在了苏姨娘的枕边。
“真是个妒妇,连没出世的孩子都要算计,南裳的心肠何其歹毒!”
“什么意外走水?这分明是她为了支开府医,好对念念的胎儿下毒手设下的毒计!”
她听见顾朝对旁人如此评价她。他派人将哭喊的阿砚强行架走,转身便握住了苏姨娘的手,眼中满是怜惜,随即下令,全府上下为苏姨娘诵经祈福,保佑她腹中胎儿。
“父亲,求求你,去看母亲一眼吧,就一眼!”
阿砚的小小身躯在孔武有力的婆子手中奋力挣扎,却在混乱中失足,像一片落叶般坠入了冰冷的池塘。
南裳目睹着这一切,心如刀割,撕心裂肺。她的阿砚,她唯一的阿砚,在冰冷的池水中扑腾,小小的身影渐渐下沉,直至没了声息。而他的父亲,她的夫君,和满府的下人,竟无一人施以援手,冷漠得如同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。
她的阿砚,到死前,都还在惦念着火海中的母亲。而她,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溺死,无能为力。
烈火灼烧着她的身体,南裳感到的却是刺入骨髓的冰冷。原来,顾朝凯旋归来,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将他带回来的苏念,扶为平妻。
为了两家颜面,她一忍再忍。换来的,却是她与阿砚双双惨死的结局。
是她错了,错信了顾朝那所谓的“一片真心”,错信了他出征前“此生不负”的誓言。是她天真,是她愚蠢,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。
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,她吐出最恶毒的诅咒。若有来生,她南裳,绝不再做顾家妻!
……
“臣不要任何封赏,只求陛下开恩,为臣与苏姑娘赐婚。”
金銮殿上,顾朝一身银甲未卸,风尘仆仆。他刚刚结束了那场惊心动魄的南疆之战,以一人之力深入敌营,斩下敌将首级后全身而退。此等不世之功,他却在文武百官面前,叩首恳求,只为了一道赐婚的圣旨。
“混账东西!”
侯府内,顾老夫人的怒吼伴随着茶碗碎裂的脆响。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,泼了顾朝一脸,顺着他坚毅的脸颊和未干的血迹缓缓流下。
“无媒无聘就敢跟男人私奔回家,还将这等放荡的女子抬为平妻!你是要让我顾家的百年清誉,毁于一旦吗?”顾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,手中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。
顾朝跪在满地狼藉的瓷片上,背脊挺得如同一杆标枪:“母亲,念念她不是妾。她是能与南裳平起平坐的妻。”
平妻。
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,像是两根无形的针,狠狠扎进南裳早已干涸的眼眶。她只觉得酸涩无比,却流不出半滴泪来。
“出征那日,你握着我的手,分明承诺过,此生只爱我一人。”南裳抚着自己那颗仿佛被蛀空的心脏,仍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,试图从顾朝的眼中找到一丝愧疚。然而,那双冷峻的眸子里,只有一片理所当然的坦然。
“那时的我,年少轻狂,曾以为父母之命、媒灼之言便是天理。”顾朝的目光转向身旁那个披着霞色观音兜的女子,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柔情蜜意的笑,仅仅是目光相触,两人的脸颊都泛起一层薄红,“我与你相敬如宾,也只因我认定,你是我命中注定的‘良人’。”
他与那女子十指紧扣,仿佛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“直到,我邂逅了念念。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,“南疆一役,我重伤垂死,是她不顾一切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,日夜不眠不休地照料。这份救命之恩,我唯有一生一世来偿还。南裳,你是父母为我选的贤妻,可念念,才是我真正刻骨铭心的挚爱。”
“我已对山河起誓,此生绝不负她,还望母亲成全!”
顾朝再次叩首,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饱经风霜的脸颊,渗出新的血珠。他将头紧紧贴着地面,摆出了一副顾老夫人不点头,他便长跪不起的架势。
良久,顾老夫人半阖着眼,疲惫地拨动着腕间的佛珠,长叹一声:“罢了。南裳出身名门,是南府的千金,想来这点容人的气量还是有的。”
她对着身旁的侍女吩咐道:“翠云,去把香茗阁收拾出来,请苏姑娘入住吧。”
“谢母亲成全!”
顾朝喜上眉梢,立刻扶起苏念,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南裳,便急匆匆地朝内院走去。
香茗阁,曾是南裳与顾朝的新房,是他们共同生活过的院子。
很显然,这位靠着圣旨进门的平妻苏念,顾老夫人是彻底认下了。
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在肩头,南裳伸出手,注视着那纯白的雪在掌心迅速消融成一滩水渍。她忽然想起,两年前顾老夫人病危之际,京城也下过这样一场大雪。
那时,她为了求医,在闭门不出的柳神医门前,整整跪了一天一夜。 坚硬的石阶磨破了她的膝盖,鲜血将身下的那片白雪染得通红。最终,那扇紧闭的铁门为她而开。
柳神医感其诚孝,破例收她为徒,亲传药方,这才续上了顾老夫人的命。
“好孩子,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!在这侯府,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就绝不让任何人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!”顾老夫人醒来后,看到南裳满是血痕的膝盖,心疼得老泪纵横,将她紧紧搂在怀里。
“顾朝那小子要是敢带什么不三不四的莺莺燕燕回家,不用你开口,我先亲手打断他的腿!”
昔日信誓旦旦的诺言,如今听来,不过是一张被随意丢弃的废纸。
夫君纳妾本是常事,南裳从未奢求过例外,却也没想到,顾朝会用这样一种“先斩后奏”的方式,将一个女人直接领进了门。她身为侯府明媒正娶的正妻,为他操持中馈四年,到头来,连纳妾这等大事,竟连知情的资格都没有。
回到自己的院子,墙上还挂着那幅她亲手所绘的画卷。墨笔勾勒的,正是顾朝身披银甲,骑着赤马的飒爽英姿。南裳守着这幅画,守了四年空房,如今,画中人依旧,心却早已不是当年心。
“瑞珠,把这画拿去烧了。”南裳平静地坐在案前,提笔开始清点账册,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再把我的嫁妆单子取来。我从南府带来的东西,一针一线,都不能少。”
听到这话,瑞珠的眼眶瞬间就红了。她死死咬着嘴唇,捏着画卷的手微微发抖:“小姐……奴婢原以为,大爷这次回来,您的苦日子就算熬到头了。”
“谁能想到,他竟被那个狐媚子迷了心窍,还把那种上不了台面的货色抬为平妻!刚才奴婢还听管事嬷嬷说,他们在进门前……早就有了苟且之事。我看那贱蹄子一路护着肚子的模样,八成是……”
“住口!”未等瑞珠说完,侍奉南裳多年的柳嬷嬷便一个眼刀甩了过去,低声喝道:“主母最忌善妒之名!你这丫头休要胡言,败坏了小姐南府千-金的声誉!”
瑞珠也知自己失言,悻悻地收起画卷,转身愤愤地将其丢进了院外的炭火盆中。
瑞珠刚取来嫁妆单子,顾朝便换了一身常服,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兰亭主院。
“南裳,我有话对你说。”他神情严肃,不见半分新婚的喜气。
瑞珠见状,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,并为他们轻轻合上了门。
“母亲近来染了风寒,天一冷就咳得厉害,身边需要个贴心人照料。”顾朝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,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南裳的神色。见她脸上波澜不惊,仿佛没事人一样,他暗自松了口气。
“我思来想去,这侯府上下,也唯有你亲自去照料,我才能真正放心。至于掌管侯府的那些琐事,便交给念念去打理吧。”
南裳抬起眼,静静地看着他:“夫君的意思是,要让一个妾室,来执掌我侯府的中馈?”
这句话,上辈子她已经听过一次了。
可即便如此,当它再次从顾朝口中说出时,那份失望,依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嫡妻尚在,却由妾室掌家。
这是何等宠妾灭妻的行径!传扬出去,足以让整个京城的世家戳顾家的脊梁骨。
可顾朝,却能理直气壮地沉下脸,带着几分不耐烦地训斥道:“南裳,我再说一遍,苏念不是妾。她是我顾朝此生唯一的妻!”
那我呢?
南裳很想问出这句话,可对上他那双隐含愠怒的眸子,又陡然觉得索然无味。
他若在乎,又怎会如此?
“母亲也说了,平日里都是你负责伺候汤药,若是换了旁人,她老人家也不习惯。”
“再者,侯府事务繁杂,念念也是怕你太过操劳,才主动提出为你分忧解难,你不要不识好歹!”
“我不识好歹?”
南裳险些气笑出声。她抱起核查无误的账册,扬声叫来瑞珠:“清点好府内的对牌和库房领票,随我去一趟静心堂。”
静心堂是顾老夫人居住的院落。
南裳刚踏入大院,便听到了苏念那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。
“这可是美容养颜的花茶,母亲若是喜欢,念念日后天天泡给您喝。”
只见顾老夫人惬意地躺在藤椅上,苏念正殷勤地为她揉捏着穴位。先前还怒骂苏念“放荡”的顾老夫人,此刻脸上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:“好好好,有你这孩子陪着,我这头痛的老毛病似乎都好了不少。”
“大奶奶,药煎好了。”一个嬷嬷端着药碗上前,低声提醒了一句。
南裳不动声色地接过药碗,细心地吹凉了药汤,递到顾老夫人唇边:“母亲,该喝药了。”
她注意到苏念不善的目光,便故意将碗口微微倾斜,好让她看清漂浮在药汤里的一截酷似虫子的药根。
“拿开!”
下一秒,苏念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,猝然暴起,扬手便将那碗药狠狠拍开!滚烫的药汤不偏不倚,尽数泼洒在南裳的手背上,瞬间便是一片刺目的红。
“母亲,您看!药里有虫子!她分明是想故意恶心您!”苏念厉声尖叫。
瑞珠连忙抢过摔落在地的空碗,看到南裳手背上迅速红肿起来的烫伤,气得俏脸发白,当即冷笑出声:“那是千金难买的珍稀药草‘龙形根’,因形状酷似长虫而得名。自己眼拙不识货,就别当人人都跟你似的,心思龌龊!”
“你说什么?!”苏念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,猛地挽起袖子,一个箭步冲到瑞珠面前,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:“你敢骂我龌龊?你一个任人使唤的下等玩意儿,有什么资格说我?”
话音未落,她竟反手一巴掌,狠狠抽在了瑞珠的脸上!更是不顾顾老夫人在场,揪住瑞珠的头发,还想再打。
“念念,住手!”
眼看顾老夫人都被这阵仗惊得站立不稳,顾朝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声喝止。
苏念这才松开手,满脸委屈地泛起泪光,挽住顾朝的胳膊开始撒娇嗔怪:“她骂我,你不安慰我,反倒来指责我?早知道这样,我宁愿一辈子留在边城,也不跟你回这吃人的深宅大院!”
她跺了跺脚,娇滴滴地唤了一声:“阳哥哥,你真坏。”
“阳”,是顾朝的字。
这一声亲昵的呼唤,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,包括南裳。她算到苏念出身市井,定然不识这味珍稀药草,也料到她会惊吓拍翻药碗,正好可以借此由头告假养伤,顺理成章地交出中馈。可她万万没想到,苏念竟能当众做出这等撒泼打滚、掌掴下人的泼妇行径!
更何况,还直呼夫君的表字……这在注重规矩的官宦人家,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丑闻。
在场的下人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,谁也不敢出声,但眼神里的鄙夷和轻蔑,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。
“母亲。”
许久之后,还是南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瑞珠是我的陪嫁丫鬟,她今日失言,是我管教无方。方才夫君也与我说了,我掌家不力,他希望由苏念妹妹来执掌中馈。”
“夫为妻纲,我理应遵循夫君的意思。”
说完,南裳将怀中厚厚的账册递给了还未完全回过神的顾老夫人,微微欠身:“至于照料母亲一事,如今裳儿手背抱恙,恐怕多有不便,难以周全了。”
她缓缓伸出那只被烫伤的手,原本白皙的手背上,此刻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,看得人心惊。
“行了,你安心养伤去吧。母亲这里,有的是人照看。”顾朝拧紧了眉头,终究是没能说出更重的话来。他转头,宠溺地轻捏了一下苏念的脸颊。
“你啊,向来无拘无束惯了,让你一来就守着府里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,倒是委屈你了。”
至此,此事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。
南裳被烫伤的手,她的陪嫁丫鬟受的屈辱,仿佛都无足轻重。苏念败坏了钟鸣鼎食之家的规矩,将她南裳乃至整个南府的颜面都踩在了泥里。
可到头来,顾朝只说了一句:
“她也是无心之举,你身为正妻,莫要与她斤斤计较。”
何其可笑。
次日,南裳便着手准备给远在边疆的兄长写信。
不久前的那场南疆血战,父亲与他麾下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。父亲的军功尚未得到朝廷的正式封赏,兄长便已临危受命,即将接替父亲的职位。南裳知道,朝廷很快就会有新的封赏下来。一旦兄长得知她在此间的处境,断然不会坐视不管。
然而,墨顺着笔尖滴落在宣纸上,晕开一团污渍,南裳却迟迟未能下笔。
她若是走了,阿砚怎么办?
“母亲!”
一个裹着厚厚狐毛斗篷的小小身影,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扑进她怀里。阿砚的鼻尖冻得通红,一双清澈的眸子里蓄满了水光。
“父亲……父亲骂我是野种!他房里的那个苏姨娘,还……还把我送给晴儿妹妹的香囊给丢了!”
“她说,只有未来的侯府袭爵人,才配得上英国公府的小姐,让我……让我不要再痴心妄想。”
他努力地忍着泪水,仰起小脸,声音都在颤抖:“母亲,是不是阿砚不够争气,所以父亲才不喜欢我,也不许我跟晴儿妹妹玩了?”
哐当一声。
南裳执笔的手剧烈一抖,桌案上的砚台应声翻倒。漆黑的墨汁瞬间浸透了信纸,也染黑了她的心。
许久,她才喃喃出声:“为什么……”
袭爵之人,自古以来,唯有嫡长子方可继承。
而与英国公府嫡女的这门亲事,更是她费尽心机,投其所好,赠送了那幅世间仅存的山水孤品,才换来英国公夫人青睐,为阿砚定下的指腹为婚。英国公是皇亲国戚,日后更是负责太子伴读的遴选,此事在她两年来的苦心经营下,本已有了眉目……
可顾朝如今的意思,分明是要将苏念腹中那个尚未成形的胎儿,直接定为承袭爵位的“嫡长子”。而她这两年来的所有心血,都要为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孽种,拱手相让!
让一个妾室所生的孩子,越过嫡长子承袭爵位?
南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上辈子,她因拒绝同苏念共同执掌中馈,被顾朝下令禁足“养病”,府内事宜一概不准传到她耳中。她竟不知,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,顾朝已经做出了如此罔顾人伦、荒唐至极的决定!
而她的阿砚,在受尽了这般天大的委屈后,竟还要日日跟在那个冷酷的父亲身侧,努力地去讨他一个虚伪的笑脸。
“阿砚不哭。”南裳强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,温柔地拭去儿子脸颊的泪珠,“母亲这就去找你父亲,为你讨回一个公道!”
南裳牵着阿砚冰冷的小手,径直走向了香茗阁。
还未走近,便看见院内的丫鬟仆妇们行色匆匆,地面上全是新翻的泥土,显然是在移栽花木。南裳忽然想起,顾朝远赴沙场前,曾半开玩笑地在这院中埋下了一颗菩提树的种子。
“等这颗种子开花结果,我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见你,好不好?”
那棵菩提树,早已开过花,也结过果了。
可她等回来的那个人,却再也不是当年许下诺言的他了。
“麻烦通报一声,南裳有要事求见大爷。”
守在门扉前的小丫鬟一脸为难:“回大奶奶,大爷吩咐了,他要陪着苏姨娘休息,谁也不见。”
他这是在明摆着躲她,逼着她将这口恶气生生咽下去!
南裳敛去眼底翻涌的怒意,转头温柔地拂去阿砚肩头的落雪,柔声问道:“阿砚,今日夫子留的功课,可都完成了?”
阿砚眼眶依旧红着,闷闷地答道:“还……还差一点……”
“先回房去吧,仔细把功课做完。待会儿雪下大了,仔细着凉。”
南裳让丫鬟先将阿砚带回了兰亭院,自己则如同一尊雕像,孤身一人守在了香茗阁的门扉前。
顾朝不愿见她,那她便等。论耐心,她有的是。
雪,越下越大,渐渐漫过了青石板铺就的小路,也给院内新栽的、梢头带着花骨朵的梅树,裹上了一层银装。守门的小丫鬟冻得瑟瑟发抖,颤着声音劝道:“大……大奶奶……”
“无妨,”南裳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,“等苏念醒了,他自然就愿意见我了。”
当积雪没过膝盖,屋内终于透出烛光,一个女子慵懒的声音拖长了语调,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响起:
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南裳终于见到了顾朝,以及那个斜卧在美人榻上,满脸得意的苏念。
“真能折腾,看样子一定是个男孩子。”苏念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,眼神却极具挑衅地看着南裳,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。
“夫君,你说我们的孩儿,日后能不能像你一样,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?”
“当然。”顾朝的回答斩钉截铁,“他将会是未来的侯爷,是英国公府的乘龙快婿,甚至,会是未来皇子的伴读。”
“夫君!”南裳的声音近乎哀泣,那双曾盛满爱意的眼眸里,此刻只剩下彻骨的失望,“苏念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尚且未知,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地,要夺走阿砚的袭爵之位吗?”
“要知道,庶出之子先于嫡长子袭爵,此事一旦传扬出去,蒙羞的不光是我们侯府,就连我南家的颜面,也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!”
“住口!”
一个冰凉的物件擦着南裳的脸颊呼啸而过,她后知后觉地抬手一摸,脸上火辣辣地疼。
那块曾被她放在佛前,日夜祈求保佑顾朝平安归来的玉佩,此刻正撞在墙壁上,摔得四分五裂。
他回来了,玉佩自然也就成了无用的累赘。
砸了,也好。免得她看着碍眼。
“什么庶出嫡出?我顾朝心中,只有苏念一位妻子!你若再敢对她出言不逊,便是犯了七出之条中的‘妒’!小心我一纸休书,让你这妒妇滚出侯府!”
当着满屋下人的面,顾朝声色俱厉地喝斥着。他本以为能借此压下南裳的气焰,却不料,她眸中的凉意更甚,竟是凄然一笑:
“好啊。夫君若要休妻,裳儿求之不得。”
“你!”顾朝气得脸色铁青,当即就要叫人取笔墨。
反倒是苏念,及时拉住了他的衣角,泫然欲泣:“夫君,算了,别跟姐姐置气。我不计较这些的。”
她像只温顺的猫,依偎进顾朝怀里,用一种娇媚入骨的语调呢喃:“什么嫡庶,什么妻妾,我都不在乎的。只要夫君心里只有我一个人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“我的好念念。”顾朝长叹一声,丢开笔,紧紧搂住怀中的苏念,深深吻上了她的唇瓣。
“南裳若能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,我与她,又何至于闹到今日这般地步?”
南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香茗阁。那副不堪入目的香艳画面,简直污了她的眼,恶心得她连晚膳都难以下咽。
回到兰亭院时,阿砚已经不哭了。
他看到母亲惨白的脸色,连忙捧来一个暖炉,小心翼翼地往她怀里塞:“母亲,是阿砚没用,配不上晴儿妹妹。您别难过,身子要紧。”
她的阿砚,懂事得让她心疼,也让她愈发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南裳连夜写好寄给兄长的信,托付给自小看顾她长大的柳嬷嬷送出府后,便望着窗外的风雪彻夜无眠。
“喵——”
雪地里,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了夜的寂静,紧随其后的,是孩童惊恐的哭声。
“阿砚!”
南裳心头一紧,慌忙披衣冲了出去。
远远地,她便看见阿砚正狼狈地扑倒在雪地里。而一个素日里总跟在顾朝身边侍奉的婆子,正高高抡起一根粗木棍,狠狠地朝着阿砚的背上抽了下去!
阿砚闷哼一声,瘦弱的身躯却死死护住怀中那只毛发已被鲜血染红的白猫。
“都给我住手!”南裳厉声喝道。
阿砚挨了那一棍,疼得半天直不起腰,委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地往下掉:“母亲,他们要打死雪狸,我不让他们打,他们就连我一起打……”
“误会,这都是误会啊,大奶奶!”那手持木棍的婆子见状,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,“是这畜/生不知好歹,冲撞了苏姨娘。大爷亲口吩咐了,从今往后,这侯府之内,一只猫都不许留!”
“大爷说的?不可能!他分明知道雪狸是……”
南裳的心猛地一沉。顾朝分明知道,这只名叫“雪狸”的白猫,是她出嫁时,父亲怕她孤单,特意为她挑选的。父亲当年,还是当着顾朝的面,将雪狸交到她手上的……
“是我说的。”一个漠然的声音,无情地打断了南裳最后一丝幻想。
顾朝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,他面无表情地从阿砚怀中拎起那只已皮开肉绽的雪狸,抬脚便狠狠地将它踹飞出去!
猩红的血迹,在洁白的雪地上,溅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梅花。
阿砚哭喊着:“父亲,求你放过雪狸好不好?不要杀它……”
可当他跌跌撞撞地爬过去,抱起雪狸时,那小小的身体,已经没了声息。
阿砚跪在雪地里,肩膀剧烈地耸动着,发出压抑的呜咽。
顾朝却对着南裳,发出一声满含鄙夷的嗤笑。
“想当初我在沙场之上,被敌人一刀捅穿肩胛骨,都未曾掉过半滴眼泪。如今不过是杀了一只畜/生,他竟哭得如此懦弱不堪。你性子刁蛮,养出的儿子却这般窝囊,当真是丢尽了我侯府的颜面!”
南裳没有理他,只是上前,将浑身冰冷的阿砚紧紧搂在怀里。她擦去儿子的眼泪,平日里温婉的语调,此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:
“瑞珠,宋婆子也是府里的老人了。去,把她的卖身契取来,再多给些银两,送她出府,回家颐养天年吧。”
那还握着木棍,沾沾自喜等着领赏的宋婆子当场就懵了,随即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拼命磕头:“大奶奶开恩啊!老奴一家世世代代都侍奉侯府,离了侯府,老奴可怎么活啊!”
“南裳!如今府中是念念管家,你不要在此胡作非为!”顾朝上前想要阻拦。
南裳却看也不看他一眼,只冷冷地反问:“后院内宅之事,大爷理应不该过多插手才是。大爷若觉得不妥,不如我们现在就一同去拜见老夫人。我倒想当面问问她老人家,我这个侯府明媒正娶的嫡妻,如今是不是连府里的一个下等婆子,都能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?”
一提起顾老夫人,顾朝咄咄逼人的气焰总算收敛了几分。
毕竟,顾老夫人的病,还需要南裳去求柳神医的药方。他若真把南裳逼急了,一纸休书将她赶出侯府,母亲的病该如何是好?
“行了!这点小事,无需去惊动母亲。你自己处置便是。”顾朝不耐烦地一甩袖子,算是松了口。
瑞珠动作麻利地取来了宋婆子一家的卖身契。那婆子还想哭闹,南裳索性让人将她全家的契书一并奉还,直接命人将他们一家老小,全部拖出了侯府。
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雪夜里,让其他参与了追赶白猫的下人们,个个吓得白了脸。
“都散了吧。”南裳看着那些跪地求饶的下人,一脸倦容地叹了口气,“你们也只是听命行事,并非罪不可赦。”
南裳亲手埋葬了雪狸的尸骨,整整一夜,辗转难眠。满脑子都是阿砚压抑的哭声,和上辈子他沉入池塘时那双绝望的眼。
她从噩梦中惊醒,只觉得浑身发冷,后背已被冷汗浸透。紧接着,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,咳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错了位,头也一阵阵地发晕。
“指定是大夫来了,小姐莫怕,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。”为她擦汗更衣的柳嬷嬷背过身,悄悄拭去眼角的泪。
门外,瑞珠焦急的声音响起:“大爷,我们夫-人身体不适,您还是改日再来吧!”
可顾朝却一把推开了房门,冷哼道:“什么身体不适?我看她就是那千金小姐的架子摆惯了,隔三岔五就想着法子跟我耍小性子!”
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,对着迎面而来的柳嬷嬷烦躁地摆了摆手:“都出去,我有要紧事要与夫人商议。”
“先前我让你在门外候着,如今你便将我拒之门外,南裳,你的脾气见长啊。”顾朝讽刺地瞥了她一眼,顺势在床榻边坐下。
“过几日便是母亲的寿宴了,念念初来乍到,不懂府里的规矩,宴会之事还需你从旁协助,你可千万别给我误了事。”
南裳没有应声。顾朝正要不耐烦地催促,却忽然注意到她脸颊上不正常的绯红,连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都流露出几分水汽迷离。那副憔悴病弱的模样,着实让人心生几分怜惜。他的语调,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:
“昨日之事,是我不对。念念说她想抱抱雪狸,可那畜/生不听话,非但不让她抱,还反口咬了她。念念被吓得夜夜噩梦,接连三日都未能安眠。我也是一时情急,才……才出此下策。”
顾朝伸出手,试探着抚上南裳滚烫的脸颊,温声道:“等念念生下孩儿,我便在京中重金悬赏,定为你寻一只一模一样的白猫回来。”
“还有阿砚,他虽不能袭爵,却也是我侯府的子孙,我断然不会亏待于他。”
说着,顾朝竟解下了腰间的佩剑。那把剑的剑鞘精美绝伦,刀刃出鞘时能听见清越的龙吟之声。
“这把剑,是父亲当年传给我的。我曾用此剑,亲手斩下南疆敌酋的头颅。日后,我会将此剑传给阿砚。他是块练武的好料子,定能继承我侯府武将的雄风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不等顾朝说完,南裳便猛地拍开了他的手,兴致缺缺地别过脸去。
“裳儿倦了。夫君若是没有其他事要交代,便请让大夫进屋为我把脉吧。”
“南裳!”
顾朝的耐心终于耗尽,他猛地站起身,紧锁眉头,死死地盯着南裳的眼睛。那双眸子里,再也寻不到从前的崇拜与眷恋,只剩下一种难以掩饰的、深深的嫌恶。
他不懂,他已经放低了姿态,体谅她丧父之痛又伤了身子,愿意同她说几句软话,甚至许下了承诺。
可她,却依旧这般不知好歹。
枉费他一片真心!
顾朝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。
大夫进屋后,为南裳开了几味退烧的汤药。
可南裳却怎么也睡不踏实。顾老夫人的寿宴,苏念那个样子是指望不上的,届时若出了任何差错,罪责只会被怪到她南裳一个人的头上。
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,败坏了南府待嫁姐妹们的名声。
强撑着病体,南裳亲自拟好了请帖,又将往年的菜单递给管事的婆子,吩咐照旧例操办。谁知那管事婆子却一脸为难地回禀:
“大奶奶,往年设宴的银子……大多都是您用嫁妆贴补的。如今侯府的境况大不如前,这宴席的菜品,怕是……怕是没法照着旧例来了啊。”
南裳心中了然。自苏念入府,单是她那个香茗阁,便奢靡无度,光是侍弄那些名贵花草的下人就养了上百个。顾朝为官免不了应酬打点,昔日她陪嫁的那些铺子尚有收入,可自从她心灰意冷后,早已将嫁妆单子上的良田铺子尽数转交给了兄长代为打理。
侯府的开销远超往日,收入却寥寥无几,坐吃山空,已是迟早的事。
婆子原以为,南裳会像从前那般,拿出自己的体己来补贴家用。可南裳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菜单,无能为力地摆了摆手:
“既然府里拿不出银子,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。要么,就削减宴席的桌数;要么,就替换掉几样名贵的压轴菜品。”
“此事,我会亲自去过问老夫人的意思。”
然而,不等她动身前往静心堂,便有丫鬟替顾老夫人传来了话,说是寿宴之前需静心养病,一概不见外客。
同时,又特意强调,家宴的规格必须照旧,绝不能在宾客面前失了侯府的体面。
这言下之意,再明显不过了。
这分明,是在逼着她南裳,自己掏空嫁妆,来为这场盛大的寿宴买单。
南裳将侯府内顾老夫人无比珍惜的瓷器,画作统统抵押到当铺,换来的银子交予管家婆子,吩咐她一切同旧例。
流程禀报给顾老夫人后,她不再插手家宴。
苏念看了她的安排,说是华而不实,有意分走安排家宴的权力。
南裳充耳不闻。
她不愿同苏念纠缠,可苏念见她忍让,就愈发得意忘形。
浑然将整个侯府都当作了她能肆意妄为的地方。
她一个妾室,居然派人对阿砚动用了家法。
南裳赶到祠堂时,阿砚嘴里塞着布条,四肢捆绑在凳上,苏念摇晃着蒲扇,咯咯笑道:
“用力,下手重点,好让他长长记性。”
“阿砚!”
南裳想往里闯,可顾朝却冷着脸将她拦住,神情间满是厌恶:
“南裳,借由孩子的手害人,如此不耻行迹亏你做得出来。”
阿砚猛地扬起身子,似是有话想说,可下人一把掐住他脖颈,抡起木板重重往他身上抽。
光是看着布料渗出的血迹,南裳就知阿砚必然是皮开肉绽,疼痛难耐。
“夫君,不知阿砚是犯了什么错,才引得你下死手罚他?”
拖着病体劳累数日,南裳的脸色一日比一日惨白,此刻像是纸糊的人,经冷风一吹,浑身就不住发抖。
那脸颊上,唯有眼眸红透了,南裳的唇瓣满是牙印,此时咬得见血。
“他赠送给念念的香囊里,竟藏了催人流产的药草,你自幼伴着医书长大,借此下毒手易如反掌,你心存歹意,还借阿砚下此毒手,当真可憎至极!”
顾朝怒骂着,扬手叫来婆子:
“夫人犯了七出之条,按家规来罚。”
“大奶奶,这下你可算是落在我手里了。”
婆子满脸褶子,南裳定睛一看,竟是先前她归还卖身契的刘顺家媳妇。
刘婆子撸起袖子,假模假样地说了句得罪,反手抡圆胳膊,死命抽了南裳一巴掌。
顾朝说的家法,居然是掌掴?
祠堂内一众小丫鬟屏气凝神,连大气都不敢出,下意识想退出房间,顾朝却道:
“都看着,大奶奶犯戒,今日起禁止踏出裳绣阁一步。”
顶着丫鬟们惊惧的目光,南裳却笑了。
刚刚的耳光,抽得她半边脸都麻了,耳坠掉在地上,发出声清脆的响声。
被夫君如此斥责,甚至是当众掌掴,换作从前南裳恨不得当场一头撞死在柱子上,以求保住南府女眷的名节。
顾朝将她贬得一文不值,日后她在下人面前毫无尊严可言,毕竟任谁看了,都要说一句侯爷夫人懦弱,连夫君纳入的妾室都管不住。
顾朝此举,是彻底不想留她在侯府了。
南裳想,她终于自由了。
“既然你容不下念念,就离开侯府吧。”
顾朝自桌案拿起封墨迹未干的纸张,径直往南裳面前一丢。
纸张上,赫然写着放妻书三字。
“念在你是阿砚生母,还侍奉母亲四年的份上,我给你留几分情面,只要你同意和离,侯府的事宜绝不会传出去,免得毁了南府女眷的名誉。”
“若你不答应,我就只能以你犯七出为由休妻,不光是你,整个南府都……”
“我同意和离。”
顾朝一愣,见南裳干脆地拾起放妻书,先前黯淡的眼眸突兀亮起光。
“待侯府拟好和离文书,我自然会请来南族德高望重的长辈,待长辈同意后,我们之间恩断义绝。”
说完,南裳抱起阿砚,阿砚挨板子时一滴眼泪都不曾掉,依偎进她怀中时,眼泪却流不完般淌着。
“母亲,我连累你受罚了,对不对?”
痛楚让他紧绷着脸,断断续续地说道,南裳抚着他的背脊,轻笑道:
“不怨阿砚,早晚会闹到如今这一步的。”
“南裳,你别后悔。”
顾朝冷峻的语调引得阿砚咬紧牙关,他恶狠狠地瞪着顾朝,眼神不像是看着父亲,倒像是注视着仇人。
“香囊是我买来为母亲提神的,苏姨娘见了,二话不说就讨要了去。”
阿砚委屈地抿唇:
“明明是她抢走香囊,到头来还怨母亲心存歹意,当真是厚颜无耻。”
“阿砚。”
南裳摸着他的头,面色严肃道:
“日后我不在了,你独自留在侯府,不可贪嘴,不可涉险,事事都要当心。”
“周姨娘心善,若是苏念苛刻你,阿砚可寻她护你一时,但想在侯府有立足之地,唯有靠你自己。”
南裳这番话说得认真,阿砚立即慌了神,搂着南裳哭道:
“母亲,孩儿知错了,日后一定小心,母亲不要说丧气话。”
“顾砚。”
南裳按住他肩膀,直视着他眼眸,语调温和,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“答应我。”
阿砚还泛着泪光,可当他看到南裳眸间的哀戚,当即颔首道:
“孩儿铭记于心。”
禁足期间,南裳并未闲着,整日都在研磨药物。
裳绣阁唯有瑞珠伺候,嬷嬷则出府给哥哥送信。
府内的事宜她大都无从知晓,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,也同阿砚有关。
有刁奴欺负阿砚。
阿砚罚跪祠堂。
阿砚失足落水。
每一件事,传到南裳耳中,都让她分外忧心。
南裳很清楚,她之所以能知道这些事,是因为苏念想让她知道。
临近家宴前夕,南裳听闻了阿砚遇刺的消息。
听嬷嬷说,是顾朝陪苏念在后院赏花时,兴起让阿砚舞剑, 不料有丫鬟突兀撞向苏念,手上还握着柄尖刀。
情急之下,顾朝下意识拉过阿砚,护在苏念身前。
那柄尖刀笔直刺入阿砚胸膛,令他昏迷不醒,丫鬟见刺杀不成,撞柱而亡。
嬷嬷每多说一个字,南裳的心脏就悬起一分,守在窗边直到日落时,才听瑞珠说,顾朝准许她探望阿砚。
“小姐,你哭了多久啊,眼睛肿得这般厉害。”
她转过脸时,瑞珠吓了一跳,端着瓷盆的手不住颤抖。
“瑞珠。”
开口时,南裳一惊,未曾想过她的嗓音会如此嘶哑。
“扶我起来,我要去见阿砚。”
她腿在发抖,连起身都困难。
等到阿砚门外,南裳见到顾朝,他的脸色同样难看,却是因怒意涨得通红,脖颈青筋突起。
“南裳,那丫鬟是你派来害念念,对吧?”
“因为我说要和离,你就想杀了念念,好独享我的恩宠,南裳,亏你出身名门,做出如此罔顾人伦的事情,你一点都不愧疚吗?!”
顾朝的手猛地掐住南裳的脖颈,勒得她骨骼都在发麻,一度无法呼吸。
她看着面目可憎的顾朝,抽下鬓间的发簪,用力刺入顾朝手臂。
“毒妇!”
顾朝猝然松开手破口大骂,南裳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,捂住脖颈间的红痕,看也不看顾朝一眼,径直走进里堂。
她身后,瑞珠双眼通红,近乎鄙夷地看了顾朝一眼,冷冷地道:
“人不是小姐派的。”
她家小姐乃是柳神医的亲传弟子,能用毒杀人于无形。
她要真想动苏念,何苦留到如今?
“不可能,我亲眼看见了,那丫鬟腰间佩戴的粉珠分明就是南裳的东西!”
“南裳,你满嘴谎言,卑鄙无耻,该死的娼妇,娶你简直是侯府最大的耻辱。”
南裳并未理会顾朝的谩骂。
迈入房间,阿砚裹着纱布,紧锁的眉宇间满是痛苦。
她搭上阿砚的脉搏,感受着那微弱的跃动。
脑内迅速闪过几味药草,好在侯府都有,唯一缺的…
是那味酷似长虫的药草。
顾老夫人病重,此时万万不可断了药方。
换作从前,南裳也许会犹豫。
可眼下,她毫不犹豫地拿出揣在腰间的布袋,将药草碾碎成粉,吩咐大夫熬汤。
顾朝伤她至深,顾老夫人视若无睹。
她同侯府,已无情面可言。
待阿砚服下药汤后,他的面色明显红润了几分。
南裳守在床侧,擦拭着他额前渗出的冷汗,听着他呢喃道:
“好疼啊,父亲,你为什么…不能看我一眼呢?”
“母亲,对不起。”
“又要让你担心了。”
阿砚的眼尾涌出泪珠,南裳再也按捺不住悲痛,伏在枕边无声地哭道:
“菩萨保佑,只要阿砚能活下来,我愿意替他去死,求菩萨保佑,救救我的孩子。”
一整晚,她不敢松开阿砚的手,怕那只手失温,垂下后就再也抬不起来。
她片刻不敢休息,直到阿砚胸膛重新有了起伏,眼皮跳动,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南裳憔悴的脸。
“母亲,让你担心了。”
阿砚勉强扬起唇角,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南裳搂着他,搂住失而复得的孩子,甚至没有了哭泣的余力。
“庆幸吧,这次是阿砚命大。”
待南裳走出房间时,顾朝正在等她,望着顾朝同样难看的脸,南裳麻木的大脑冷不丁想道:
“这混账居然对阿砚还有几分父子情可言?”
下一秒,顾朝就证实了南裳的猜测有多么荒谬:
“能为念念挡剑是他的荣幸,不然念念死了,你和阿砚都活不了。”
“大爷,苏姨娘要生了。”
丫鬟来禀报时,顾朝面色愈发凝重,头也不回地跟着她走了,还不忘强调一句:
“送夫人回府,让她为念念抄写佛经祈福,一个月内不许沾荤腥。”
“大奶奶,走吧。”
领她回府的小丫鬟有几分面熟。
南裳定睛一看,记起前世小丫鬟曾说天气寒冷,裳绣阁炭火不够,怕冻着太奶奶,主动提出新添煤炭。
随后,她禁足的裳绣阁就发生了那场大火。
她缓步跟随着丫鬟回到内院,见哥哥的箱子已然送到,暗自松了口气。
“大奶奶,天气冷,我帮您多添些炭火吧。”
小丫鬟说出了同前世相仿的话,南裳笑道:
“行,你有心了。”
说着,她随手给了小丫鬟赏赐,小丫鬟鼻尖愈发红了,欠身道:
“大奶奶心善,一定能长命百岁。”
南裳笑而不答。
炭火将房间烤得无比温暖,府内响起了祈福的钟声。
所有人,都在祈求苏念的孩子能平安出生。
炭火愈发旺了,呛人的浓烟弥漫房间,南裳换上佣人衣物,箱子内是一位丫鬟,观其面色,显然是刚病死,尚未下葬哥哥就购买了她的尸身。
“得罪了姑娘,你替我一死,往后清明我都会祭奠你,也会安置好你的父母。”
南裳向丫鬟行礼后,将衣物套在她身上,随后将丫鬟尸身靠在门扉前,用短刃在门板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。
带不走的嫁妆全是木制品,还刷了层油,一经燃烧这场火势必会漫延整个内院,而不光是裳绣阁。
阿砚所在的院子,距离裳绣阁最远。
这场大火不会伤他分毫。
南裳知道,侯府眼下的境况,经受不起这场大火了。
等到拿不出银子,南裳想知道,侯府的家宴该如何是好。
刺杀的丫鬟因苏念而死,苏念拿不出好处,丫鬟的家人是否会不依不饶?
好在这一切,都同身死的侯爷夫人无关。
披上帷帽,南裳撬开窗户锁扣,如猫般轻巧地翻到屋外。
趁着侯府下人集中在香茗阁,她轻而易举地来到隔绝内外院的高墙前。
于高墙内,她当了四年的贤妻良母,约束在妇德间的条条框框内,不曾踏出一步。
可她的孝顺,她的温良换来的是顾朝抱苏念归家,是侯府啃噬她的骨肉,吮吸她的血液。
“苏姨娘生了!”
欢呼声传遍侯府。
伴着冲天的火光,南裳迈出侯府的大门,搭乘上瑞珠早已安排好的马车。
当马车驶出京城时,南裳长舒一口气。
她不再是笼中鸟了。
“夫君,让我看看,我们的孩子……”
苏念虚弱地躺在床上,望着嚎啕大哭的婴孩,发自内心地笑道:
“太好了,是个男孩。”
“他会是未来的侯爷。”
顾朝笃定地笑道,望着婴孩的眉眼,他虽说欢喜,可心头的不安却挥之不去。
他总感觉,他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,可他却记不起来。
“孩子长得可真像大爷。”
李婆子溜须拍马,她耸动鼻翼,突兀皱眉道:
“炭火是不是太足了,屋里怎么弥漫着一股焦煳味?”
正说着,守在院外的丫鬟失声尖叫起来:
“大爷不好了,裳绣阁走水了!”
“什么?!南裳这妒妇真是一日不得消停,等家宴一过,我即可休妻!”
顾朝怒不可遏地迈出香茗阁,可当他看到冲天火光的瞬间,未出口的谩骂哽在喉头。
“南裳,出事了?”
念头一闪而过,很快被顾朝打消。
侯府唯有南裳工于心计,走水若非意外,定然是南裳的手笔。
大火险些烧到顾老夫人的静心堂,惊得卧病在床的顾老夫人都露了面,冷声质问。
“好端端的,怎么走水了,南裳是如何管理的后院,竟能让侯府在家宴前出现如此大的乱子。”
丫鬟面面相觑,都不敢出声,一人大着胆子上前。
“老太太,如今是苏姨娘执掌中馈,而大奶奶……”
顶着顾老夫人严厉的目光,丫鬟垂下头,支支吾吾道:
“大奶奶在裳绣阁禁足,封死了门窗,待我们进去寻她时,她已经…烧,烧得面目全非了。”
“南裳死了?!”
顾老夫人险些背过气去,猝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撕心裂肺,捂嘴的手帕上都沾上血。
丫鬟慌了神,忙叫人请府医,抚着顾老夫人背脊协助她换气。
“茶,拿茶水来。”
顾老夫人眼前发黑,勉强撑着拐杖,喝了丫鬟递的茶水后,愠怒道:
“我说的是药茶,你听不懂吗?”
“药茶?”
丫鬟不知所措地端着茶壶,战战兢兢地回答。
“老太太恕罪,药茶方子只有大奶奶有,我们也泡不出来啊。”
闻言顾老夫人将拐杖捏得更紧,一个劲地摇头。
“作孽啊,作孽啊,堂堂南府千金在侯府死得不明不白,万一他们问罪,该如何是好?”
家宴来宾就有南府族人,顾老夫人头痛欲裂,跌坐在椅子上。
“叫顾朝过来。”
裳绣阁内,所有的字画,书籍,首饰尽数烧得一干二净。
属于南裳的物件,都同她陪葬在这场大火内,连半分念想都没给顾朝留下。
那具焦黑的女尸腕间挂着粉珠编织的手链,十二颗粉珠,一颗都没有缺。
“南裳?”
顾朝不敢置信地问道,可死人无法回答。
裳绣阁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哭声,新调来的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嚎啕大哭。
“我不是让你看好大奶奶吗?走水了,你为何不知?”
顾朝提着她的领子,突兀觉得丫鬟决绝的目光,他曾经见过。
下一秒,丫鬟撕坏衣物,笔直往柱子上一撞,当即毙命了。
跟先前的刺客如出一辙。
“就是她,先前说裳绣阁不暖和,要给大奶奶添炭。”
“我还看见她往袖口塞了火折子,一定是她动的手脚。”
“亏大奶奶还夸她有心,赏赐给她银钱,真是狼心狗肺。”
丫鬟们唾弃着,可顾朝的目光却离不开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,他惊恐地意识到,光是看着这具焦黑的躯体,他竟然想不起南裳如今的面庞。
他的印象中,南裳还是昔日送他离开侯府的模样。
立于菩提树下,她鬓间珠钗晃动,笑得令百花失色。
那时,他禁不住吻上南裳的唇瓣,她漂亮的眸子荡漾着柔情。
顾朝说:
“等菩提树开花,我会全须全尾地回来。”
他回来了,可南裳却不再是南裳了。
她眸间再无波澜,只是一滩死水,斤斤计较到令他厌烦。
“大爷,老太太要见你。”
“好。”
正好,顾朝也不想待在裳绣阁了。
这里让他感到窒息。
苏念也同他一并去了,刚见面,顾老夫人就询问了家宴准备如何。
苏念信心满满:
“母亲安心,先前南裳操办时,拟定的菜品全是京城名菜,需重金购置,还华而不实。”
“侯府境况我心里清楚,为节省开支,就擅自调换了几道压轴菜品,保证官宦人家都难得一见,惊艳四座。”
听管事婆子说,苏念购置的菜品确实从未听闻,花费的银钱侯府也能支撑得起,顾老夫人松口气,再三嘱咐:
“家宴期间,就说南裳身体抱恙,来的宾客都是京城达官贵人,你定要好生款待,日后他们有助你的仕途。”
待离开京城,南裳搭乘马车,很快追上了哥哥前往南疆边境的军队。
听闻她求见时,哥哥南舒吓了一跳,忙将她领进帐篷道:
“你怎么跟来了?”
“先前你不总说,我朝士兵到了南疆边境容易水土不服吗?”
“我是医师,总能帮上忙。”
南裳取下帷帽,给南舒看她带来的药草:
“况且军医还是我师兄,你赶我走,我就去找师兄,我一定要亲眼看看,父亲葬身于何地,死于何人之手。”
侯府的四年,让南裳这辈子都不想回到深宅大院之中。
她宁愿同哥哥一并身死沙场,也不想回到侯府,去当受尽委屈的侯爷夫人。
南裳追上军队时,侯府也到了举办家宴的日子。
一众女眷在梅园听了半日曲,等到宾客来齐,顾老夫人招待宾客前往集芳院。
院内,苏念身着艳红长裙,抿唇一笑:
“请各位夫人入座。”
顾老夫人将她从头看到脚,眼皮跳得厉害,只觉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。
她别的步摇,系的宫绦,还有这身绣满花束的长裙。
分明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南裳的服饰。
她偷南裳的衣物就算了,偏偏样式还不是她一个妾室能穿的,好在她是皇上赐圣旨抬的平妻,各家夫人面露不快,却并未多言。
顾老夫人强撑着落座,好在佳肴陆续上桌,倒是没节外生枝出新的乱子。
就当她快要宽心时,丫鬟端来了压轴的菜品。
待她掀起罩子时,靠得最近的夫人一激灵,双目圆瞪道:
“这是何物?”
精美的盘碟内,赫然摆满了尚在扭动的活虫。
千奇百怪的长虫扎在铁钉之上,一条未死的蜈蚣滑落到英国公夫人的盘中,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。
“这道菜名为百虫宴,是南疆百年一见的绝世佳肴,能享用如此菜品,各位夫人也算是开了眼界。”
苏念扬扬得意,见满桌宾客无一人敢动筷,还暗自鄙夷这些高门主母见识短浅,当即徒手拧断一条长虫的脑壳,吮吸其中汁液。
“哐当。”
顾老夫人失手掉落了玉箸。
她脑内嗡鸣,胸前阵阵绞痛,瞪大的眼珠倒映着苏念将虫壳咬得嘎吱作响的身影。
活到如今的岁月,除去街头求食的乞丐,她还当真未见过有府内妻妾用手捡食吃。
先前听顾朝说,苏念自幼在南疆边境长大,顾老夫人还只当她不懂规矩。
今日一见,才知此女竟粗鄙到如此地步。
顾老夫人只觉得气血上涌,喉头辛辣难耐,猝然咳出口鲜血,直挺挺地倒下去。
“母亲!”
苏念见顾老夫人唐突晕倒,慌忙上前搀扶,借此机会,英国公夫人径直起身道:
“既然老太太不适,这宴就散了吧,堂堂南阳侯府居然用活虫款待宾客,此等殊荣我可享受不起。”
英国公夫人转身就走,苏念急了,一把扯住她袖子道:
“夫人,你同南裳订的婚事……”
“说起来,家宴这等大事,为何不见南裳?而是由苏姨娘代劳?”
未等苏念说完,英国公夫人抽回袖口,其嫌恶已然溢于言表,神情间满是不快。
提起南裳,苏念侧目,讪讪道:
“南裳身体不适,在裳绣阁休憩。”
“哦?”
英国公夫人挑眉,说了句难怪,扭头离开侯府,片刻不停。
众女眷见状,也纷纷起身离席,苏念惋惜一桌好菜,可夫人们连眼神都不曾给她,唯恐跟那盘长虫多待。
顷刻间只余下顾老夫人躺在座椅上抽搐,丫鬟看不下去,主动跑去请府医。
“一桌长虫就算了,连玉箸都未备,顾侯爷难不成是想让我们徒手抢食?”
女眷离席,外院的顾朝也挨了当朝御史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,从祖宗之法骂到四书五经,痛斥顾朝贵为侯爷,却不知廉耻为何物,愤然离席。
家宴尚未开始,顾朝就看着当朝官员挨个沉下脸离席,一两个脾气暴的,还要特意迎上前,讽刺顾朝两句:
“当真是前所未有,闻所未闻啊。”
“不愧是南阳侯府,实在非常人也,佩服。”
“南裳的妇容妇德乃是京城女子的典范,侯府家宴如此重要的事宜,她身为侯爷夫人为何坐视不管?”
一位老者重重拍着长桌,口吻间满是恨铁不成钢。
他同为顾氏一族,这场家宴简直令他颜面扫地,不光是败坏南阳侯府的名誉,就连顾氏族人都要背负上礼乐崩坏的罪名。
顾朝顶着满脸唾沫星子,面对老者的厉声训斥,愈发无地自容:
“南裳她…身体抱恙,所以……”
“骗人!”
一个影子飞快地冲入人群。
待看清他的脸时,顾朝暗自骂了句脏话,神情狰狞。
顾砚胸膛还缠着绷带,暴怒下惨白的脸竟多了几分红润,扑通一声跪在老者面前道:
“顾朝宠妾灭妻,听信苏姨娘的枕边风,将妈妈禁足在裳绣阁,放火活活烧死了。”
他掌心握着一片烧得焦黑的布料,残留的角落绣着半边裳字,赫然是南裳贴身的帕子。
“孩儿身上的伤,也是毒妇所为,行刺的丫鬟是府内老奴之女玉兰,她死后,苏娘将其一家尽数赶出府,她祖父想讨几两银钱,还被苏念活活打死。”
顾砚呈上封沾血的信件,一字一句道:
“玉兰一家侍奉侯府多年,我不忍看他们饿死街头,结了俸禄,让他们能告老还乡。”
“我手头是玉兰留下的遗书,写明了苏念所为,还有苏念亲手交予她的药粉。”
顾砚眼眶泛着红,重重向老者叩首:
“母亲的尸首至今未能下葬,求顾家为阿砚做主,让母亲尽快入土为安。”
喧闹的大院,此刻鸦雀无声。
有眼力见的,立马望向唯一还坐在长桌前的男客。
那人即是南家现任族长,南裳的叔父,南景同。
“顾朝,裳儿昔日为你母亲求药,跪在柳神医门前整整一天一夜,此等孝女嫁到你侯府,乃是你侯府之幸。”
南景同一步步走到顾朝面前,眼神冷峻到骇人,他单手扶起顾砚,眉头皱得更紧:
“晴儿送你的香囊,你怎么没带在身上?”
先前他见到阿砚时,他可宝贵那只香囊,片刻不曾离身。
“顾朝要将苏姨娘生的孩子立为嫡长子,袭承爵位,我无官无职,自然配不上晴儿,苏姨娘为罚我眼高于顶,将香囊丢弃了。”
阿砚起身时,膝盖猛地一弯,险些踉跄倒地。
他膝盖间的布料尽数磨破了,光是站稳身子,冷汗就浸透衣衫。
“抬庶出为嫡长子,还要袭爵?”
南景同不敢置信地望着阿砚单薄的身影,先前见面时,这孩子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,如今却遍体鳞伤。
“混账!我将裳儿托付给你,你就是如此待她和阿砚的?”
“她为你独守侯府四年,贴身侍奉府内老母,她执掌中馈至今,从未出过半点纰漏,为侯府保全钟鼎之家的颜面。”
“放眼整个京城,裳儿也是万里挑一的妇容典范,而你顾朝九死一生从南疆回京,踩着裳儿的脸面迎娶平妻不说,还让妾室执掌中馈。”
南景同气得浑身都在发抖,紧握的手掌青筋暴起,忍无可忍地一拳抡到顾朝脸上。
“如今裳儿死了,你居然还封锁消息,迟迟不让裳儿入土为安,顾朝啊顾朝,我南景同当真未见过你这般狼心狗肺,猪狗不如的畜/生!”
这一拳揍得顾朝鼻血狂涌,来的官员忙上前拉架,可一个两个看顾朝的目光全充满鄙夷。
“做出此等杀妻之举,你同裳儿之间恩断义绝,我明日就要上奏朝廷,让顾侯爷给裳儿,给我南府一个交代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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