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完)我是冷宫的掌事宫女,已经在宫里待了三十五年

发布时间:2025-08-16 05:55  浏览量:3

我是云霜,冷宫掌事宫女。

在这不见天日的西三所已经待了整整三十五年。

红墙内的梧桐黄了又绿,我的青春也如同那些被丢弃的珠钗,早已锈蚀斑斑。

01

今日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,整个皇宫都热闹非凡。只有这西三所,依旧死寂如常。

"姑姑,新送来的那位又在闹了。"小宫女青萍慌慌张张跑进来,裙角沾满了泥水。

我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,叹了口气:"是兰轩阁送来的那位?"

"正是。从早上起就摔东西,说要见皇上,还说..."青萍欲言又止。

"还说什么?"

"还说她肚子里怀着龙种,若是有什么闪失,我们全都得陪葬。"

我冷笑一声,拿起桌上的铜镜理了理鬓角。镜中的女人眼角已有细纹,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"走吧,去看看这位'怀了龙种'的主子。"

兰轩阁送来的女人叫柳氏,原是先帝最宠爱的柳贵妃。新帝登基后,一道圣旨就将这位曾经的六宫之主发配到了冷宫。

我刚踏进院子,一只青瓷茶盏就擦着我的额角飞过,在身后的青砖上摔得粉碎。

"狗奴才!本宫要见皇上!现在!立刻!"柳氏披头散发地站在廊下,身上的锦衣早已脏污不堪,却仍端着贵妃的架子。

我慢条斯理地拂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:"柳娘子,这里没有贵妃,只有罪妇柳氏。您若是再闹,今晚的饭食就只能免了。"

"你敢!"她冲到我面前,扬起手就要扇我耳光。

我稳稳接住她的手腕,凑近她耳边低声道:"柳娘子可知道,您那贴身宫女翠儿是怎么死的?"感觉到她身体一僵,我继续道,"就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——比如,您肚子里这个孩子,根本不是先帝的种。"

柳氏的脸色瞬间惨白:"你、你胡说什么..."

"您放心,"我松开她的手,退后一步恭敬行礼,"奴婢什么都不知道。只是提醒您,在这西三所,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。"

离开柳氏的院子,青萍崇拜地看着我:"姑姑真厉害!她一下子就老实了。"

我摇摇头:"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。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,我估摸着,很快又要来新人了。"

我的预感没有错。三日后,一顶青布小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西三所门前。

"这是明妃娘娘,皇上口谕,暂居西三所反省。"传旨太监面无表情地宣读完,转身就走,连轿帘都没掀。

青萍好奇地凑近轿子:"娘娘?奴婢扶您下来..."

轿帘微动,一只素白的手伸了出来。那手指修长如玉,指甲上染着淡粉的蔻丹,腕间一只翡翠镯子碧绿通透。

我的呼吸突然凝滞——这只手,我认得。

三十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雨天,兰妃被送进冷宫时,腕上就戴着这样一只镯子。

轿中人终于走了出来。一袭素白宫装,发间只簪一支银钗,却掩不住那惊人的美貌。杏眼樱唇,肤若凝脂,最惊人的是右眼角下那颗泪痣,与当年的兰妃一模一样。

"本宫累了,带路吧。"她淡淡道,声音如珠玉落盘。

青萍连忙引路,我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。直到那身影即将消失在回廊尽头,她才突然回头,对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:"云霜姑姑,别来无恙。"

是夜,我辗转难眠。三更时分,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。

门外站着明妃,她已经换下了宫装,只着素白中衣,黑发如瀑垂在身后。

"不请我进去坐坐吗,姑姑?"她笑得天真无邪,眼神却冷得像冰。

我侧身让她进屋,关门的瞬间,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上了我的喉咙。

"说,我娘是怎么死的?"她的声音依旧甜美,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,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我的皮肤,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下。

我直视她的眼睛:"兰妃娘娘是自尽的。她为了保全你,选择了一条白绫。"

"撒谎!"她厉声道,匕首又深入半分,"娘亲留给我的信里说,她是被人害死的!而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!"

我叹了口气,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块褪色的帕子:"你娘确实留了信,但不是给你的。她托我把这个交给她的女儿——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。"

帕子上绣着一朵兰花,角落里用极细的线绣着几个小字:"吾儿明珠,若得相见,勿复仇怨。"

明妃——不,明珠的手开始颤抖,匕首"当啷"一声掉在地上。她夺过帕子,泪水夺眶而出:"这...这确实是娘亲的绣工..."

"你出生那晚,先帝听信谗言,认定你不是龙种,下令将你溺死。"我轻声道,"你娘用另一个死婴替换了你,让心腹宫女将你送出宫外。她本以为你会在宫外平安长大,没想到..."

"没想到我会回来复仇。"明珠擦干眼泪,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,"我花了二十年才查清身世,又花了五年谋划入宫。那个狗皇帝以为给我妃位就能补偿一切?我要让他血债血偿!"

我看着她倔强的侧脸,突然道:"我可以帮你。"

她狐疑地看向我:"为什么?你不过是个低贱宫女。"

"因为..."我深吸一口气,"因为你娘对我有恩。而且,这宫里的冤魂已经够多了。"

窗外,一轮血月悄然升起,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
血月当空,烛火摇曳。

明珠弯腰捡起掉落的匕首,刀锋映着她那双含恨的眼睛。"你准备怎么帮我?"她声音里带着怀疑,"一个冷宫老奴,能有什么能耐?"

我缓步走向床榻,从枕下取出一个褪色的锦囊。解开系绳,倒出三枚铜钱落在案几上。

"这是..."明珠蹙眉。

"先帝赏赐的永乐通宝。"我用指尖拨弄铜钱,"一共三枚,一枚能换御膳房总管一个消息,一枚能让太医院院首开一副'特别'的药方,最后一枚..."我抬头直视她,"能请动禁军副统领做一件事。"

明珠的瞳孔微微收缩:"你到底是什么人?"

"不过是活得够久的老奴罢了。"我将铜钱收回锦囊,"三十五年来,我送走过三位皇后、七位贵妃,还有数不清的妃嫔。她们临死前,总会说些秘密...或者,留下些把柄。"

窗外传来梆子声,已是四更天。明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:"你要什么回报?"

"自由。"我轻声道,"待你大仇得报,我要一张出宫的文书。"

她松开手,冷笑一声:"就这么简单?"

"对你而言简单,对我却是奢望。"我转身从箱笼底层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,"这是你娘留下的。记载了先帝的喜恶、习惯,还有...他的把柄。"

明珠急切地接过,指尖微微发抖。当她翻到某一页时,突然僵住:"这是..."

"先帝亲手所书,承认与北狄私通的书信副本。"我低声道,"你娘冒死藏下的。"

烛光下,明珠的侧脸忽明忽暗。她突然合上册子:"明日皇帝要来冷宫。"

我心头一跳:"为何?"

"我故意打翻了太后赐的茶,他说要亲自来教训我。"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,"正好让他看看,我是多么'思念'先父。"

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打算:"太危险了!若被发现..."

"那就看姑姑的本事了。"她将册子塞进袖中,转身走向门口,"明日午时,我要皇帝在众人面前失态。姑姑可有良策?"

我沉默片刻,突然想起柳氏院中的那株紫藤:"有一种香,名为'梦魂'..."

明珠回头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:"你会制香?"

"略通一二。"我轻抚鬓角的白发,"这香无毒,却能勾起人最痛苦的记忆。先帝晚年最怕雷雨声,因为..."

"因为他在雷雨天下令处死了我娘。"明珠冷冷接话,"好,就用这个。"

她离开后,我瘫坐在床榻上,冷汗浸透了里衣。案几上,她无意中落下一块玉佩——兰花的图案,背面刻着"明珠"二字。

我颤抖着捧起玉佩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这玉,是我当年亲手系在婴儿襁褓上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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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清晨,我早早起身,去柳氏院中采紫藤花。

柳氏正对镜梳妆,见我进来,讥讽道:"老货,又来讨什么便宜?"

我不语,径直走向院角的紫藤架。这些年柳氏虽落魄,却仍坚持让人照料这株紫藤——据说是先帝亲手为她栽种的。

"别碰我的花!"柳氏尖叫着冲过来。

我侧身避开,低声道:"柳娘子可想重回皇上身边?"

她的手僵在半空:"你...什么意思?"

"今日午时,皇上要来西三所。"我摘下一串紫藤,"若有人能让明妃出丑..."

柳氏眼中闪过狠毒的光:"你有办法?"

"老奴可以安排您'偶遇'皇上。"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,"这是能让人皮肤起疹的香粉,只需撒在明妃必经之路上..."

柳氏一把夺过瓷瓶,贪婪地问:"你想要什么?"

我垂首:"只求柳娘子得势后,别忘了老奴。"

离开柳氏院子,我径直去了小厨房。青萍正在熬粥,见我进来,连忙起身:"姑姑,明妃娘娘一早就要了玫瑰露,说是沐浴用。"

"你去库房取些檀香来。"我吩咐道,"要陈年的。"

待青萍离开,我迅速取出昨夜备好的紫藤花汁,混入几种香料,制成淡紫色的香膏。这便是我说的"梦魂"香——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奇香,只是兰妃生前最爱的味道。

皇帝若真对兰妃有愧,闻到这味道,必会失态。

午时将至,西三所突然热闹起来。太监宫女们忙着洒扫庭院,连多年未修的宫门都临时上了新漆。

明珠一袭素衣站在廊下,发间只簪一支银钗,朴素得与周遭的忙乱格格不入。

"都准备好了?"她低声问。

我点头,悄悄递上一个香囊:"系在腰间,待皇上靠近时,用手指捻破内层。"

远处传来鸣鞭声,皇帝驾到。

出乎意料的是,新帝竟十分年轻,不过二十出头。他身着明黄常服,面容俊朗,只是眼下青黑,显是纵欲过度。

"明妃,可知罪?"皇帝开口便是责问。

明珠盈盈下拜:"臣妾愚钝,请皇上明示。"

"太后赐茶,你也敢..."皇帝话说到一半,突然顿住。他的目光落在明珠脸上,渐渐变得恍惚。

明珠适时地轻捻香囊,一缕幽香飘散开来。

皇帝猛地后退一步,脸色煞白:"这...这味道..."

就在这时,柳氏突然从侧门冲出:"皇上!臣妾冤枉啊!"她披头散发,状若疯癫,手中还挥舞着那块我见过的玉佩。

皇帝如遭雷击:"兰...兰妃的玉佩?怎么会在你手里?"

柳氏显然没料到皇帝是这般反应,一时语塞。明珠趁机上前:"皇上,这是臣妾的玉佩,是先母遗物。"

"先母?"皇帝的声音开始发抖,"你...你是兰妃的女儿?"

整个庭院鸦雀无声。突然,一道闪电划过晴空,紧接着雷声轰鸣——要下雨了。

皇帝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他踉跄着后退,撞翻了香案:"不...不是我...是父皇下的令..."他竟当着众人的面,捂住耳朵蹲了下去,"别来找我...别来找我..."

太监宫女们乱作一团。明珠冷眼旁观,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。

我悄悄退到阴影处,看着这场好戏。第一步,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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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失态的事很快传遍后宫。

当晚,太后派人将明珠接出了冷宫,却把我和柳氏叫去问话。

慈宁宫内,檀香缭绕。太后半阖着眼靠在榻上,手中捻着一串佛珠。

"云霜,你在宫中多少年了?"她突然开口。

我伏地叩首:"回太后,三十五年了。"

"三十五年..."太后轻叹,"足够看清很多人事了。今日之事,你怎么看?"

我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:"老奴愚钝,只知皇上突然不适,怕是...旧疾发作。"

"旧疾?"太后冷笑一声,"先帝晚年怕雷声,皇帝可没这毛病。"她突然睁眼,目光如电,"是你教那丫头用香的吧?"

我浑身一颤,不敢抬头。

"罢了。"太后又闭上眼,"兰妃的女儿回来复仇,也是因果循环。只是..."她声音陡然转冷,"若伤及皇帝性命,哀家绝不轻饶。"

我连连叩首:"老奴不敢!"

"柳氏。"太后突然转向跪在一旁的柳氏,"你可知那瓷瓶里装的是什么?"

柳氏抖如筛糠:"臣妾...臣妾不知..."

"是能让人毁容的剧毒。"太后淡淡道,"云霜给你的,不过是普通香粉。"

我心头大震——太后竟然什么都知道!

柳氏尖叫一声,扑向我:"贱婢!你算计我!"

太后一挥手,两个嬷嬷立刻按住柳氏。"拖下去,赐白绫。"她轻描淡写地判了柳氏死刑,又对我道,"你回去告诉明妃,适可而止。"

回到西三所,我浑身已被冷汗浸透。刚推开房门,一把冰冷的匕首又抵上了我的后心。

"你给柳氏的是毒药?"明珠的声音冷若冰霜。

我缓缓转身:"不是毒,只是香粉。太后在诈我们。"

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,终于收起匕首:"皇帝回去后高热不退,太医说是惊悸之症。"

"这是好事。"我低声道,"他会越来越依赖能'安抚'他的你。"

明珠突然笑了:"太后警告你了?"

我一惊:"你怎么..."

"猜的。"她走到窗前,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,"下一步,我要侍寝。"

"太急了!"我脱口而出,"皇帝现在心神不宁,若在床笫之间发现你的身份..."

明珠转身,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:"我就是要他发现。听说...男人在最脆弱的时候,最容易吐露秘密。"

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瓶:"这是'真心散',服下后半个时辰内,问什么答什么。"

我接过玉瓶,心中天人交战。太后已经起疑,若明珠再冒险...

"你在害怕?"明珠凑近我,呼吸拂过我的耳畔,"还是说...你瞒着我什么?"

我强自镇定:"老奴只是担心计划有失。"

"放心。"她退后一步,解开衣带,"我有把握。来,帮我看看,穿哪件衣裳最能'打动'皇上?"

烛光下,她雪白的肌肤上,赫然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——与我锁骨下的一模一样。

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。二十年前那个雨夜,我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兰妃时,她曾说过:"我会让她以公主的身份活着。"

兰妃确实做到了,却也让我的女儿变成了复仇的鬼。

三更的梆子刚响过,青萍就慌慌张张地闯进我的屋子。

"姑姑!明妃娘娘突发高热,满口胡话!太医们都不敢去..."

我一把掀开被子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:"什么时候开始的?"

"就在半个时辰前。娘娘从皇上那儿回来后就说不舒服,刚才突然烧起来了,一直喊着...喊着..."青萍突然住了口,惊恐地看着我。

"喊什么?"我厉声问。

"喊'娘亲'..."青萍小声道,"还说了些...大逆不道的话。"

我抓起药箱就往外跑,连外衣都来不及披。夜露打湿了单薄的中衣,寒气刺骨,却比不上我心中的冰冷。

明珠的寝殿外跪了一地太医,却没人敢进去。见我来了,院首如见救星:"云姑姑,娘娘不让把脉,还摔了药碗..."

我推门而入,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明珠半倚在床头,长发散乱,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地上满是瓷碗碎片和泼洒的药汁。

"滚出去!"她抓起枕边的玉匣就朝我砸来。

我侧身避开,轻声道:"是老奴。"

明珠的眼神涣散,显然已经烧糊涂了:"娘亲...是你吗?"她突然哭起来,"他们都说你死了...我不信..."

我的心猛地揪紧。快步上前,我摸了摸她的额头——烫得吓人。

"取冷水来!再煮一碗退热汤!"我对门外的宫人喊道,然后强行按住挣扎的明珠,"娘娘别动,老奴为您擦身降温。"

当解开她的中衣时,我的手突然僵住了——在明珠的右锁骨下方,赫然有一个淡粉色的蝴蝶形胎记。

与我的一模一样。

耳边嗡的一声,我险些栽倒。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: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,我刚生产完就被拖去审问;兰妃抱着我的女儿说会让她活下去;我跪在地上磕头直到额头出血...

"娘亲..."明珠无意识地抓住我的手,"明珠好疼..."

我再也忍不住,将她搂入怀中,泪水浸湿了她的鬓发:"不疼了...娘在这..."

一整夜,我守在明珠床前,用冷帕子不断为她擦拭身体。天蒙蒙亮时,高热终于退了。明珠安静地睡着,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。

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胎记,心如刀绞。兰妃确实履行了诺言,却也将我的女儿变成了复仇的工具。

"姑姑..."明珠突然睁开眼,声音虚弱但清醒,"我怎么了?"

我慌忙擦干眼泪,恢复恭敬的姿态:"娘娘昨夜高热,说了些胡话。"

她皱眉回忆:"我好像...梦到了娘亲。"突然警觉地盯住我,"你听到什么了?"

"娘娘只是唤了几声'娘亲'。"我低头整理药碗,不让她看到我的表情,"其他什么都没说。"

明珠松了口气,随即眼中又燃起恨意:"昨晚皇帝召我侍寝,我用了'真心散',他果然吐露了实情。"她挣扎着坐起来,"你猜怎么着?当年下令处死我娘的,根本不是先帝,而是现在的太后!"

我手一抖,药碗差点落地:"太后?"

"那时她还是皇后,因为嫉妒我娘得宠,就诬陷她私通太医。"明珠冷笑,"先帝本不信,是现在的皇帝——当时的太子,为了讨好母后,伪造了证据!"

我脑中一片混乱。如果真是这样,明珠的复仇对象就错了...

"我要他们母子血债血偿!"明珠咬牙切齿地说,突然咳嗽起来。

我连忙递上温水:"娘娘先养好身子。报仇...来日方长。"

她喝水的动作突然停住,锐利的目光投向我:"你今日怎么怪怪的?"

我强自镇定:"老奴只是担心娘娘身体。"

明珠狐疑地看了我一会儿,突然道:"把铜镜拿来。"

我心头一紧,迟疑着递上铜镜。她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,突然脸色大变:"谁动过我的衣服?"

"昨夜高热,老奴为娘娘擦身降温..."

"你看到了?"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,"这个胎记?"

我无法再隐瞒,只能点头。

明珠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,有震惊,有怀疑,还有一丝...期待?"你知道这胎记意味着什么?"

我深吸一口气,决定试探:"蝴蝶胎记...是云氏血脉的特征。"

"你怎么知道是云氏?"明珠的声音开始发抖,"兰妃留下的信里只说,这胎记能帮我找到...亲生母亲。"

我的眼泪终于决堤:"因为...我锁骨下...有一个一模一样的..."

铜镜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明珠死死盯着我,脸色惨白如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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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不可能!"明珠猛地推开我,"我娘是兰妃,是...是先帝的妃子..."

我颤抖着解开衣领,露出锁骨下的蝴蝶胎记:"二十年前,我只是浣衣局的小宫女,被先帝...临幸后有了身孕。兰妃娘娘当时也怀有龙种,但不幸小产。她为了保护我,也为了报复先帝,将两个孩子调换了..."

明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:"证据呢?除了这胎记..."

"你左肩上应该还有一道浅疤。"我轻声道,"那是你三个月大时,被炭盆烫伤的。兰妃写信告诉我,她自责了很久..."

明珠如遭雷击,踉跄着后退几步,跌坐在床沿。她机械地拉下左肩的衣衫——一道月牙形的疤痕赫然在目。

"所以...兰妃不是我亲娘?"她声音嘶哑,"而你...你才是..."

我跪倒在地,泪流满面:"原谅我...当年我若不答应换子,我们母女都会死..."

寝殿内死一般寂静。良久,一滴泪水从明珠眼中滑落,接着是第二滴、第三滴...

"起来吧。"她终于开口,声音疲惫,"我需要...时间想想。"

我抬头,见她已经擦干眼泪,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。只有微红的眼圈泄露了刚才的情绪波动。

"娘娘..."

"今日之事,不许对任何人提起。"她打断我,语气强硬,"我们的计划照旧。三日后皇帝要去御花园赏梅,我要你在梅林埋下'梦魂'香。"

我急道:"太危险了!太后已经起疑..."

"我不管!"明珠突然暴怒,抓起枕头砸向我,"他们害死了兰妃...害得我们母女分离二十年...我要他们付出代价!"

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,我突然明白了——对明珠来说,兰妃才是她心中真正的母亲。而我,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。

"老奴...遵命。"我艰难地站起身,捡起药箱,"娘娘好好休息。"

走到门口时,明珠突然叫住我:"那个...你当年,叫什么名字?"

我回头,强挤出一个微笑:"云轻舞...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叫了。"

"云...轻舞..."她轻声重复,眼神复杂,"我会考虑的...娘亲的事。"

就这一句,已让我泪如雨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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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花园的梅林是禁地。自先帝去世后,这里就少有人来。据说是因为先帝晚年常在此处与兰妃赏梅。

我借着采集雪水的名义,偷偷在梅林深处埋下了香囊。只是,我没有用原先说好的"梦魂"香,而是换成了较为温和的"忆往昔"——这香只能让人情绪低落,不会引发癫狂。

我不能冒险让明珠陷入危险。

埋好香囊后,我正欲离开,突然听到假山后传来低语。

"太后吩咐,这茶必须让明妃喝下..."

"可若是被皇上知道..."

"怕什么?太后说了,这茶只是让人慢慢衰弱,查不出毒的..."

我屏住呼吸,悄悄退走。回到西三所,我立刻翻出兰妃留下的药典,查找能解百毒的方子。

傍晚,明珠派人来唤我。她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,正对镜梳妆。

"香埋好了?"她头也不回地问。

"埋好了。"我犹豫片刻,还是决定告诉她,"不过老奴听到个消息...太后可能要赐您'养颜茶'。"

明珠的手顿了顿:"哦?"

"那茶...有问题。"我低声道,"老奴可以配解药,但最好还是避开..."

"为什么要避开?"明珠突然笑了,转身面对我,"这是个机会。"

我不解:"娘娘的意思是..."

"皇上现在对我正上心,若我当着他的面喝下太后的茶,然后'突然病倒'..."她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,"你说,皇上会怎么想?"

我倒吸一口冷气:"太冒险了!万一那茶..."

"不是有你在吗?"明珠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,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女儿的触碰,"娘亲会保护我的,对吗?"

这一声"娘亲"让我瞬间溃不成军。我抓住她的手:"明珠,别这样...我们可以慢慢谋划..."

"二十年已经够久了。"她抽回手,语气转冷,"三日后赏梅宴,我要一举拿下太后。你只需按我说的做。"

我看着她倔强的侧脸,突然明白了兰妃当年的感受——明知前方是深渊,却无法阻止所爱之人跳下去。

赏梅宴那日,天空飘着细雪。明珠一袭红衣,在雪中格外醒目。皇帝亲自扶她下轿,引来众妃嫉恨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