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5岁阿姨倾诉:说是再婚,其实是AA制搭伙15年,他瘫痪了我
发布时间:2025-05-17 06:42 浏览量:2
“走啦?你说走便走?”老常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,好似一把生锈的锯子在秋日的空气中划过。
那日,六楼的楼道中喧闹不已。我拉着那个自八十年代起便与我相伴直至新世纪的蓝格行李箱,泪水在脸上流淌,遭左邻右舍纷纷议论。
已到六十五岁的我,竟被冠上了“狠心女人”的骂名,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周边村落的热门话题。
我名为徐桂珍,是北部老棉织厂退休的织布女工,手上的茧子犹如岁月留下的痕迹般细密。十五年前,经由老厂食堂的张大妈引荐,我结识了老常——常志远,他是街道办退休的会计,是个戴着老式黑框眼镜、说话富有韵律的瘦高男子。
在二零零八年年初,正值北风凛冽的寒冬。我和老常都经历过两段婚姻,我的丈夫早早离世,他则和前妻分道扬镳。我们怀揣着曾经的伤痛,带着些许积蓄,如同两只暮年的候鸟,彼此依偎以获取温暖。
“桂珍呐,我就直说了。”老常头一回上门,坐在我家那套红木沙发上,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敲着膝盖,“我岁数大了,你也一样,咱俩都有自己的孩子,要不咱就搭个伴一起生活,账目算清楚,免得以后出问题。”
他目光落在墙上的老款挂钟上,语气平淡得好似在念流水账,“咱俩各管各的钱,家里开销一人承担一半,你觉得行不?”
那个时候我退休没多久,孤独如同影子般日夜跟随着我。老伴离世后,屋子虽说宽敞,可我总感觉冷冷清清。女儿在南方上班,一年都很难回来一趟。当听闻老常的提议时,我想都没多想便应允了。
“不错嘛,这般倒也不错。彼此能相互照应,还不会增添麻烦。”我笑着说道,内心如同浸在蜜罐里般甜蜜。
老常信守承诺。婚后,我们搬到了他那套两居室居住,这是九十年代单位分配的楼房,虽有些陈旧,不过十分干净整齐。他把主卧留给了我,自己去睡小屋,倒也利落舒坦。
往昔的时光是何等自在惬意。老常厨艺精湛,能烹制出一道道美味佳肴,我热衷于装扮自己,即便退休了,年轻时爱美的心思也未曾减退。到了周末,我们一同前往早市,购置一周所需的菜品。老常挑选蔬菜独具慧眼,他做了几十年的老会计,就算是买颗白菜也要反复盘算许久,把菜贩折腾得苦不堪言,我在旁边笑得东倒西歪。
在返程的途中,他总会像变魔术一般,从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,撕开糖纸后放到我手中。在老棉织厂,这可是追求女孩子的绝妙手段,当年也不知有多少女孩被这糖的甜味俘获了。
晚餐过后,我们一同下楼前往小广场跳舞。老常跳舞中规中矩,我随着音乐转动身体,周围的邻居都称赞我们把“黄昏恋”经营得不错。那些时光,恰似夏夜的微风,令人舒心又畅快。
时光悄然流逝,平淡琐碎的生活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前行。我们彼此关怀照顾,却又在不经意间保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分寸。我不会去翻动他的抽屉,也不会过问他的存折情况;他不会触碰我的钱包,也不会提及我的过往经历。
最开始,我觉得这便是相敬如宾的状态,直至渐渐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。
老常退休金的数额不算低,但他老是念叨手头资金紧张。每月月初的时候,他总会偷偷摸摸出去一趟,回来时兜里啥都没装。直到后来我才了解到,他每个月的退休金,一大部分都暗中给了前妻所生的孩子——常青和常兰。
老常的家人很少来看望他,每次来都匆匆忙忙,还带着一连串的问题和诉求。大多是来向老常要钱的,不是常青买房付首付缺了钱,就是常兰孩子要参加培训班。老常向来不会拒绝,掏钱时那娴熟的动作让我既心疼又感到无奈。
“爸,我这个月还房贷压力不小,您看能不能……”常青话到嘴边又咽下,目光紧紧锁定在老常装钱的口袋上。
“行,行,行,爸爸这就给你去拿。”老常说着站起身,径直朝卧室走去,脚步显得有些急切。
我在一旁坐着,不便发表意见,权当没瞧见。毕竟事先约定好了,每个人的钱财由自己支配。然而,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,家中的各项开销愈发失衡。
月末,老常把一张皱巴巴的电费单递过去,对桂珍说:“桂珍,这个月的电费你付一下吧,我手头有点紧。”
他将药店的购物小票搁在饭桌上,语调有气无力地说:“桂珍,这药钱你先帮忙付一下,到月底我还给你。”
随着次数逐渐增多,我开始在一个红色塑料封面的小本子上记录账目。用黑色的圆珠笔,一笔又一笔,密密麻麻地记下那些“暂借”出去的款项。一百、两百、五百……数字持续攀升,后来本子写完一面,我又翻到反面接着写。
最终,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有多少欠款未还。时常在半夜从睡梦中醒来,我望着窗外洒下的月光,心里默默想着:“年纪大了,能有个伴侣实属不易。凑合着过吧,就图个生活有个伴,热闹些。”
常老伯是个精打细算的人。每次逛超市,他都会逐一对比商品价格;买蔬菜时,能为了一角钱和摊贩反复砍价许久。然而,面对自己的子女,他花钱却十分大方,让我都快认不出他了。
有一回,我瞧见老常把刚到手的退休金差不多全给了常青,忍不住劝他:“你对子女实在是太关爱了,可他们也该为自己的日子承担起责任呀。”
老常扶了扶眼镜,脸色一板:“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操心。况且,这不是咱们说好的AA制嘛,我自己的钱我自己说了算。”
我被噎得说不出话,只能沉默。的确,一开始就讲好了,彼此的事情各自处理。只是这“AA制”,好像渐渐变了模样。
家中各类大小事务,逐渐都由我来处理。从采购米面粮油到修理水龙头,从清扫屋子到照料患病的老常,所有事情都压在了我身上。我也不清楚从何时起,我从“一起生活的人”变成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。
楼下的李婶老是这样夸赞我:“桂珍,你可太有本事啦!瞧你把老常照料得多棒,气色好得很呢。”
我露出笑容,内心百感交集。彼时,我还单纯地觉得,岁月会使两人关系愈发亲密,哪怕起初仅仅是凑合着生活。
前年寒冬,一场大雪落下之后,老常突然脑溢血发作,一下倒在了厨房。我听到动静冲进厨房,瞧见他躺在地上,面色铁青,嘴角抽动,有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。
“老常!老常!”我顿时乱了方寸,赶忙拨打120急救电话,接着飞奔到楼下,喊来邻居老李搭把手。我俩一同用力将老常抬上了救护车,在去医院的路上,我的心脏跳动得仿佛要冲破喉咙。
医院的过道寒气袭人,消毒药水的气味勾起了我对女儿降生那一刻的回忆。往昔,我独自承受剧痛诞下孩子,那时老伴远在外地出差,身旁连个搭把手的人都不见。而此刻,我依旧形单影只,在医院过道里满头大汗地焦灼等候。
医生告知:“患者状况不容乐观,得马上实施手术。”这话语宛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,紧接着又说:“先缴纳五千元的押金。”
我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,就只有两千多块钱。我给老常的子女打电话,他们在电话那头含糊其辞,说自己很忙,要抽时间安排,最终只有常兰来过一回,放下两袋水果后就急急忙忙走了。
“爸爸的状况如何?”她站在病房门外,甚至都没进去。
“情况不太乐观,医生表示要进行长时间的康复治疗。”我满脸倦意地说道,心里盼着她能体谅我的艰难处境。
“噢,那就麻烦您多操点心了。我近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,孩子马上要期末考试,公司还有项目要处理……”她垂眸看了看手表,话刚说一半便突然停住。
我为了垫付医药费,到处去借钱,向老厂的姐妹们开口,也向街坊邻居求助。那段时间,我忙得不可开交,就像个转个不停的陀螺。白天我在医院悉心照料老常,到了晚上回到家还要收拾屋子,甚至连一口热乎饭都没时间吃。
“老徐,实在抱歉。”老常躺在病榻之上,目光游移着说道。这是他头一回喊我“老徐”,而非平日里叫的“桂珍”。
手术过后,老常的性命得以保全,却患上了偏瘫,右半身近乎没了知觉,就连说话都含糊不清。由于医院床位紧缺,不到一周就安排我们出院,回家接着进行康复治疗。
回到家之后的生活愈发艰难。我们住的两居室位于六楼,而且没有安装电梯。每次陪老常去医院做复查,我都得请楼下的年轻小伙帮忙把他抬下楼。医生表示,像老常这种状况至少得进行两三年的康复训练,至于能恢复到何种程度还难以确定。
在那段时间里,我每日赶在天亮前就起身,做的事情有熬煮稀粥、喂送药物、擦拭身体、帮人翻身,还有处理排泄物。老常的体重明显下降,曾经笔挺的身姿,如今却蜷缩在床榻之上,好似一个等着人照料的孩童。
夜晚,他时常因疼痛难以入眠,我便在床边坐下,为他捶背,反复讲述往昔的故事,说起我们年轻时的经历、工厂里的乐事,还有初次相遇的场景。我也不清楚,这究竟是在宽慰他,还是在宽慰我自己。
我腰身不再挺直,双手变得粗糙,头发也大半花白。曾经热衷装扮的徐桂珍已然不见,如今出现在眼前的,是一位双眼布满血丝、满脸尽显疲惫的老妇人。
“常大爷,您老伴可真好啊,这哪能算AA制呀,全给包圆了。”隔壁老张来看望他,开玩笑说道,“我要有这么好的另一半,睡觉做梦都得乐出声。”
老常苦笑着说:“哪还管什么AA制不AA制的。就目前这状况,大男人都躺在床上了,家里这些事儿不都得她来做嘛。”
他的言语看似自我调侃,却如针般刺痛我的内心,让我疼得难以直起身来。原来在他眼中,我所付出的一切不过是顺理成章、天经地义之事。
有一天,老常入睡之后,我不经意间发现他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,我把纸抽出来看了看,原来是一张五年前立下的遗嘱,上面的字迹十分工整,一看便知出自老常之手。
本人常志远,立下这份遗嘱:坐落于东风路57号2单元601室的一套住房,归属我儿子常青;在中国工商银行的六万元储蓄存款,归属我女儿常兰;家中其余物品,由子女自行分配...
我逐字逐句地读着,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。那份遗嘱上,明明白白记录着他对全部财产的处置,单单关于我,只字都没有提及。十五年的相伴,在他心中竟毫无价值。
我声音颤抖着,问正躺在床上的常志远:“在你心里,我究竟算什么?”
他把眼睛睁开,瞧了我一下,接着又把眼睛闭上,佯装熟睡。这是他常用的手段,但凡碰到不愿回应的问题,他就会如此。
那个夜晚,我毫无睡意,坐在阳台之上,往昔十五年的桩桩件件涌上心头。我倾尽了所有心力,收获的却仅有“搭伙人”这三个字而已。在他眼中,我不过是个廉价保姆,呼之即来,挥之即去。我们虽共处一室,却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墙分隔开来。
次日清晨,我给住在旧棉织厂宿舍区域的好友王淑兰拨通电话,询问她能否短时间收留我几日。电话另一头,王淑兰听闻我的经历,愤怒得直跺脚,说道:“桂珍呀,你这是碰到忘恩负义的人了!赶快收拾行李到我这儿来!”
我整理了几件替换的衣物以及生活用品,放进那个陪伴我多年的蓝色格子行李箱。来到门口,我扭过头,看了一眼正在昏睡的老常,心中既酸楚又坚定。
“老常,我要离开了。这段时间我疲惫不堪,得休息一阵子。”我低声说道,并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。
刚走到楼梯的入口处,便听到老常的房间传出动静。他也不知使了何种力气,移动到了门口,倚在门框边,面色惨白:“你……你要去哪里?”
“我疲倦了,打算休息几日。”我没敢直视他的目光。
“你……你不能离开……”他言语依旧不顺畅,声音却意外地响亮,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。
我没有回应,拖着行李箱往楼下走去。楼道里传来老常的声音:“要走了?你说走就走啦?”
刹那间,整栋楼的住户都听到了动静。楼下的李婶伸出脑袋,瞧见我拉着箱子,满脸惊讶地问道:“桂珍,你这是打算到哪儿去呀?”
“徐桂珍,你咋能如此绝情呢?老常都成那副模样了,你还打算离开?”楼下的王大妈在一旁帮腔,目光中充斥着责怪。
“生了病就把我当成不用花钱的劳动力?我为这个家庭奉献了十五年,又收获了什么?我也就只剩十几年的日子可过,不能全都耗在这儿!”我边哭边说道,眼泪让眼前变得模糊起来。
李婶和王大妈对视无言。她们可能明白我的难处,但也不能全然支持我。在她们看来,我抛下瘫痪的老常,无论出于什么缘由,都是个绝情的女人。
那几日,我借住在王淑兰家中。她是我于棉织厂结识的老伙伴,我们有着五十年的深厚情谊,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密。她紧紧握住我的手,满是心疼地注视着我满是褶皱的脸庞,说道:“桂珍,常志远这人压根儿不值得你这般付出。”
她把一杯热茶递到我手上,轻轻叹了口气说:“实际上,我老早就打算跟你讲这件事了。去年厂里搞聚会的时候,老常喝得酩酊大醉,在背地里说你是他找来的‘便宜保姆’。我们好几个听了之后都气坏了,当时差点就和他吵起来,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说。”
我的内心仿佛被利刃狠狠割了一下,疼得难以言语。原来在他的心中,我始终扮演着这样的角色。
过了一周,我鼓足勇气回去整理余下的物品。打开门,一股刺鼻的气味从屋里扑面而来。老常躺在床榻上,满脸胡茬,床单也未更换,房间一片杂乱。瞧见我走进门,他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,似有话要说,却又把话吞了回去。
我正在卧室整理衣物的时候,门铃突然响了。我开门去看,发现是老常的儿子常青。他一见到我,脸色就阴沉下来,说道:“听说你把我爸丢下不管了?”
我沉默不语,接着整理起自己的物品。
常青用手指着我的鼻子,恶狠狠地骂道:“我爸都瘫痪了,你居然还有脸来拿东西?当初可是你自己同意实行AA制的,现在我爸生病了,你就打算耍赖不认账了?”
我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事,目光直直地看向这个四十来岁的男子,说道:“一开始讲好的AA制,是生活费用咱俩平摊,可不是让我当免费的保姆。这些年,你父亲的医疗费用、生活开销,我贴补进去了多少,你心里没数吗?他把退休金都给你们了,家里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,你有过问过吗?”
常青先是一愣,紧接着嘲讽地冷笑起来:“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,你不就是惦记我爸那套房子嘛。我可把话撂这儿了,那房子是我爸的,你别想打它的主意!”
我愤怒得全身颤抖,一时间竟无法言语。这些年来,我对他们父子俩的关怀,在他看来居然是另有企图。
“常青,你放宽心,你爸的房子我没兴趣。之前讲好了费用平摊,我不会多拿一分钱。”我深深吸了口气,接着整理我的毛衣。
常青冷哼一声,转过身朝着老常的房间走去。我听到他们父子俩在低声交谈,不过此时我已无心再听。
我在衣柜的最底部,发现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老旧铁盒。受好奇心的驱使,我把它打开了,里面有一本存折和一万多块钱,它们被放在我们早年合照的下面。我将照片拿起来,泛黄的相纸上,留存着十五年前我们的模样。
我身着那条红格子的裙子,就是老常说最能凸显我气色的那条。他揽着我的肩膀,我俩在颐和园的银杏树下笑得格外开怀。彼时他刚从工作岗位退下来,我们一同出游,他买了两碗老北京酸梅汤,口感凉凉的,甜里透着酸,恰似我们的生活。
在照片的反面,写着这样几个字:别把桂珍的养老钱一事告诉她。
一旁还放着一张纸条,上面有着老常歪歪斜斜的笔迹:桂珍,实在抱歉,存下的钱不算多。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,我本是打算攒足钱给你个惊喜的。往后的日子,咱们好好生活。
那张纸条已然泛黄,是去年冬日来临之前写下的。我木讷地伫立原地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这是老常的秘密积蓄,是他留给我的养老费用。他向来是个极为节俭、事事算计的人,竟瞒着我暗自存钱。这些年来他省吃少用,原来并非全是为了儿女打算。
蓦地,我忆起老常在住院期间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:“桂珍,上了年纪还是你最好。”彼时我觉得他是犯糊涂了,如今细想,没准那是他打心底发出的感慨。
我从卧室走出来,瞧见常青正在翻弄老常的抽屉,似乎在寻觅某样关键物品。老常则躺在床上,双眼直直地盯着窗外,也不知心里在琢磨啥。
窗外飘起了细雨,雨点落在玻璃上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老常的屋内传出咳嗽声,那个往昔精明强干的会计,当下瘦得不成样子,缩在床上,好似一个孤立无援的孩童。
我伫立在门口,内心思绪万千。十五年的时光里,酸甜苦辣交织,欢笑泪水相伴。我们虽说是凑合着一起生活,但在一天又一天的相处中,早已不止是单纯的各自承担费用。那是由岁月精心织就的情感,是无形无质却真切存在的羁绊。
我轻轻唤了他一声:“老常。”
他扭过头去,目光中充斥着惊喜与难以置信。
“常志远,你这个老家伙,连个表白都不会。”我抹干泪水,放下旅行箱,“这十五年,我还以为你仅仅把我当作一起过日子的人,原来你心里头还是有我的。”
常青在一旁站着,满脸困惑。我没搭理他,走进厨房后系上围裙,接着开始淘米准备做饭。毕竟在这个家里住了十五年,留存着太多的回忆和习惯。
水龙头淌水的声响,炉灶升腾的热气,案板传来的触感,一切都这般熟稔。我好似再度置身于那些平凡的时光,伴着柴米油盐,随着日升月落。我们嘴上说着是AA制一起搭伴生活,可在不经意间,已然织就一张看不见的网,将彼此的晚年紧紧缚住。
“爸,你们这是在干啥呢……”常青先瞅了瞅我,接着又瞧了瞧老常,满脸都是疑惑。
“你先回去,我和你爸有些事要谈。”我连头都没抬地说道。
常青欲言又止,嘴巴动了动,最后满脸懊恼地转身离去。
屋内再度回归静谧,唯有锅中的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。我将刚洗净的米放入锅中,添了一把红枣与几颗枸杞,这是老常钟爱的搭配。
“老常,我回来了。”我端着热气腾腾的粥,推开他房间的门,说道,“我不是为了搭伴过日子,而是想陪着你,好好走完剩下的这段路。”
老常左手哆嗦着伸出来,抓住了我的手。他双眼泛起泪花,嘴唇微微开合,好像有话要说。
“不必再说了,我全都懂。”我坐在床边,缓缓拭去他眼角的泪珠,“咱俩这一生,早已不只是凑合着过日子这么单纯了。”
窗外的雨缓缓止住,夕阳的光芒穿过窗户倾洒而入,为房间染上一层金黄。我望着老常那张满是皱纹的脸,刹那间意识到,生活恰似那碗酸梅汤,酸甜相融,这才是人生的真味。
那晚,我将床铺挪到了老常的屋子,紧挨着他躺下。半夜,我听到他于黑暗中低声道:“桂珍,不好意思,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“别道歉啦,咱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。”我紧握着他的手,“打今儿起,就不搞AA制了,咱是一家人。”
他的手掌于我的掌心处微微一握,恰似一个无言的允诺。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每日都坚持带着老常开展康复训练,循序渐进地教他再度开口说话,重新学会使用筷子,再次站立起来。我们的生活依旧充满艰辛,不过不再像从前那样在意得失了。
常兰和常青有时候会来看望他们的父亲,捎来一些营养品和水果。我不再去计较他们的冷淡,也不再提及那些没还的钱。人生短暂,何苦对那些身外之物太过在意。
楼下的李婶总念叨:“桂珍啊,你这一去一来的,老常跟换了个人似的,对你可上心了。”
我微微一笑,缄口不言。人生在世,所行之路、所受之苦、所恋之人,皆会在心底刻下痕迹。我与老常,从结伴同行到相伴一生,历经悠悠岁月,才领悟何为真正的相濡以沫。
有些时候,我会取出那张旧相片,凝视相片里的我们,仿佛已历经漫长岁月。那个时候的我们,全然不知未来会遭遇何事,也不曾料到会有如今这般模样的自己。
然而我清楚,不管怎样,我对那天回来所做的决定并不懊悔。毕竟生活并非仅仅是单纯的平均分担费用,更在于风雨交加时彼此相互支持,始终相伴左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