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红色牧师”余心清回忆“北平谍案”23:树倒猢狲散

发布时间:2025-06-25 21:01  浏览量:2

我们到了这里的第五天,在一个阴云遮满天空的早晨,从呼呼的北风中,听到院里响起叮当的钟声,不大一会,我们就被命令集合,然后整着队鱼贯地进入那座“教诲堂”。

这里很像一座基督教的教堂,里面摆满了木条钉的长椅。

正面是一座高高的讲台,台上放一只讲桌,靠墙平列着五把高背的坐椅。

一位穿着蓝布长衫的瘦小个子,从椅子上立起来,慢慢地走到讲桌前,用着地道的南京话向我们说道:

“这里照例的工作,是每星期向诸位讲一次话,无非是劝人为善的那一套,但你们中间很多是对政治有研究的人,我的膏药就很难卖,但我吃的是这碗饭,不讲是不行的。因此,我出了一个主意,打算请这里住着的周作人和江亢虎先生给诸位轮流讲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,我想诸位不会反对的吧!反对的请举手。”

说到这里,他的眼睛向台下盯着,自然我们中间没有人要举手反对,他把嘴一裂,得意地笑起来:“诸位既然同意,我就照办了。”

隔了三天,钟声又响了,我知道这是听讲的时间,我向床上一躺,裹着一床被假装睡起来,看守把我推醒:“你不去教诲堂吗?”

我告诉他:“我不大舒服,让我休息吧!”

他没说什么就走了。

从许多接见亲友回来的朋友口里,知道密云不雨的时局正在酝酿大变中。

我们需要报纸,但走私的路子很难打通。

一次我对中大的三位同学说:“你们一向是有办法的,怎么现在也搞不通呢?还要加油啊!”

一个星期二的下午,我的女儿华心来了。

我被领进这里的接见室,一排象电话间的小房子,里面仅仅可以转动身体,我和华心在一个罩上铁丝网的窗口面对着面,想在这里握握手传递一点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。

我问她:“今天报纸上的消息怎样?”

她说: “来的太仓促,今天早晨还没有看报。”

“告诉我们外面消息,比给我们送吃的东西还要紧,下次注意吧!"最后我对她这样说。

一月二十二日的午后,一个看守给我送进一筐广柑,我打开一看,六只广柑的下面,在两层垫底的草纸中间,夹着一张当天的报纸,和两百元金元券。

梁蔼然说:“华心真有办法。”

我说: “这叫作冒险闯关。”

“蒋介石这小子下台了。”我们看着报不约而同地起来。

在他的所谓“引退”声明中标榜着:“决定身先引退,以冀弭战消兵。”

接着就是李宗仁“代”了,报纸上说他是个开明的政治家,月内将有重大政治主张发表。

李斐接见回来的时候,告诉我们,李宗仁发表了七项主张, 里面一条是释放政治犯。

当天晚上我们弄到一份报纸,才清楚地看到了他开的那一张支票。

李宗仁明明知道这是一张不能兑现的支票,但他所以非开不可,因为这都是蒋介石的痛处,他要狠狠地在上面踢一脚。

二十五年来的戏台上,只许蒋一个人耍,现在不同了,变作一体三位,由一座戏台变成三座戏台,溪口是一座,南京是一座,广州又是一座。

蒋介石跑了,跑到他的妈妈的坟墓那里,架着有线和无线电台,暗中发号施令。

据《展望》上的报道,他每天发出的电报数百通,依然在幕后操纵。

他每次遇到无法解决的大事件,总是省墓,其实是变戏法,这一次又来这一套,只可惜是玩戏法的那块毯子被人撕破了。

我们从朋友去开庭带回来的报纸杂志上,找出这小子的引退是被逼走的。

他是一个冒充大仙的黄鼠狼,不撵不跑!

自从蒋介石发出《元旦文告》,虽然说得很漂亮:“只要和平能够实现,他个人的进退出处,绝不萦怀。”

但他积极地在梦想着美援,企图“死灰复燃”,等到中共的八项主张宣布,美援无望,蒋介石残余的嫡系军队,分散在各地,变成了棋盘上的死子的时候,李宗仁瞅准了这稍纵即逝的千载一时的机会下手了。

我们从一张报纸上看到张群两度衔命去汉口,回来就辟谣,并说:“白与中央救国意见一致”。

实际上是唱着一出“逼宫”戏。

李、白以为蒋一下台,他们就好伸手,将来划江为界,依然是平分秋色。

蒋对这一出双簧戏,一筹莫展, 因为这时和李、白打起来,则大兵压境,自相吞并,完得更快, 那么,只好一走了事。

这些日子,我们在每一个屋子里,对时局展开热烈讨论,我们认为李宗仁的上台与和平无补,对我们是有利的。

许多朋友因为我和李宗仁有多年的交往,近来不断地问着我对李的看法和推测。

不久事实证明了我说的话。

李宗仁的七项支票,没有一项真正兑现。

如果他诚心真意地要做的话,释放政治犯这一件事,广西是个应该兑现的地方吧!

后来听说除了桂林放了几十位政治犯以外,其余各县一概未放。

他的心理和蒋介石一样的“怕”!

我们不断地讨论到孙科,这时候他还是行政院长。

李的七项,要他去执行,他不但与李不合作,相反地带着他的各部,远远地搬到广州去了。

丢下李宗仁在南京唱独脚戏。

关于释放政治犯,他在行政院的会议上,做了一个狡猾的决定:“释放政治犯中的未决犯”,这个决议不但狡猾而且毒辣,因为多年来的政治犯,羁押在监狱中的,没有人能知道那个庞大的数字,所谓未决犯,不过其中最小最小的一部分。

除了新近逮捕的,其余的只是极少数由于特殊原因拖延未决的,他这轻轻地一划,表面上似乎是在释放政治犯,实际是掩护蒋介石和特务们的不放政策。

后来孙对新闻记者说:“已决政治犯的释放,是属于大赦范围,须依法由大总统颁布大赦令。”

同时他给司法部下着“监狱紧急疏散令”。

全国监狱里的汉奸、盗匪、杀人犯统统释放了,只有政治犯留下来。

当蒋介石发表了《元旦文告》以后,第一个响应和平的就是孙科。

他说:“在重庆开的政协,商定了一个和平建国纲领,和解决争端的具体方案,假如我们能将各种方案具体实施,试问……。”

最后他把破坏和平的责任推卸在蒋介石的身上:“可惜各方皆未能完全放弃小吾的利害”。

他更怪起全国人民来:“全国人民也未能用最大的努力去促进这个和平运动的成功”。

最后他以一个隔岸观火的外国人的身分叹息地结论说:“遂致战祸复发,生民涂炭。”

他这时候为什么来这一手呢?

很显明的,以为在这次和平的买卖中,他有了“掮客”的资格。

好在发动内战的既不是他,使生民涂炭的又不是他,他多么干净而超然!

因此,这笔买卖,应当由他独家经营。

等到觉察到他已经没有资格承揽的时候,他又想回头来向蒋介石送秋波,拿不放政治犯和反对李宗仁的主张作献礼。

这时,蒋介石对他唱起了“马前泼水”,他又一度(最后吧!)滚下台去。

记得在北平的时候,有一次和清华大学的张奚若先生谈话,谈到了蒋介石,他说:“我现在什么也不想,我最有兴趣的事,想看看这小子怎样下场。”

看吧,张先生……这个时候到了。

这一年多的牢,没有白坐,总算把蒋介石坐垮了。

操场上放封的时候,空中不断传来隆隆的炮声,好象告诉我们:“胜利,自由,咚咚。”

监视我们的看守长吓得脸发青,我们高兴地跳起来。

夜间的炮声,听得更清晰,声音从西北方传来,我们判断战事已经在六合到浦镇一线展开了。

我们坐在床沿上,用低低的声音谈着:“象这样的形势,我们的命运最近可能有两种前途:一是在特务们临退出南京的时候,突然地来把我们结果了,一是把我们放出去,或者丢下我们,留待解放军进城时放出来。”

最后,我们的结论是:“不管我们的命运怎样,胜利是更快地到来了。”

那个当过军人的看守长,终于答应我们的要求,向我们作“政治报告”了。

他一开口就说:“本来这里的规矩,是不许任何人和你们讲报纸上新闻的,现在我对大家报告消息,上面知道了,一定会责备我的,但是我也不管那许多。我本着给大家服务的宗旨,就对你们说说吧!"

说到这里,他向四周围看一看,然后继续说:“你们诸位出去的日子快到了,据我的判断,不会超过一星期的。”

他吐了一口痰,用右手搓着他的后脑皮,好象要想一下怎么说:“仗是打败了,中央的队伍打得象王八吃西瓜,滚的滚,爬的爬。这两天扬州、六合都丢了。南京要不是隔着一道大江,恐怕已经完了事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,有点感到自己的话说得冒失,最后他说:“这两天许多同事们都不来上班,我也没有心干下去,但是我再不来,就没有人领你们出来运动。”

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。

为了打扫屋子,我曾经告诉华心给我们买把条帚。

有一天的下午,条帚送来了,陈斌拿起来扫地,觉得扫把头上有东西,翻开一看,找出一根竹筷子,筷子头上破开半截,中间夹着一张折着的信纸,上面头两句写着:“山穷水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”

接着是几段消息:

释放的事已确定,大概两三天就可以实行。

城里很乱,到处抢劫。

铺子关的很多,许多人不敢上街。

解放军在广播上说,住在城北、城西的人家速移向城南地区,免为炮火所射击。

但我们不预备搬家。

你们不要着急。

我们看完了都大笑起来。

梁蔼然说:“这孩子教训我们了。"

一月二十四日的清晨,我们刚吃完了早饭,一个看守拿着一把传票,站在门外喊着我们七个人的名字,并且告诉我们准备开庭。

我们走进了一间办公室,每一个人在自己的传票上按了一个指印,然后把我们交给特刑庭的法警。

解我们的是两名法警,一个穿着羊皮长袍,一个穿着黑色制服,那个穿皮袍的从袖子里拿出三付铐子,先把我们中间六个人铐上,然后对我说:“老先生,你不用了。”

我想,这一定是有朋友向刑庭方面使上力量了。

这里离特刑庭有五里地,我们本打算雇两辆马车坐着去,后来一打听价钱太贵,大家只好安步当车。

街上的确是萧条了,行人稀少得可怕,大的铺子,很多锁上了铁门。

小铺子也有不少上了门板。

这是临近阴历年关的日子,平时正是市面最繁荣的时候。

站岗的警察一个个低垂着头,不象那样神气十足了。

成队的兵士不整齐地走着,枪支东倒西歪地掮在臂上,象一群斗败了的犬,夹着尾巴溜回来。

小轿车里挤满了人,后面用绳索捆起一大堆行李和箱笼,向西急驶着。

抹口红的摩登女郎看不到了,街边踉跄着愁容满面的低级公务员和小市民。

三轮车也显出稀少来,有时听到他们喃喃地咒骂着:“肏妈妈的,倒头的金元券不值钱,买卖还讲不上,不是要活活地饿死人吗?"

我们向一个香烟摊上买了两包小大英,递给两名法警每人一支,然后我们边走边抽着。

路上看到我们的人,漠不关心地没有表情地走过去。

“这是蒋介石内战的结果,这是蒋介石留给人民的功绩。”我在心里慢慢地说着。

我们走得满身大汗,到了特刑庭,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。

一个法警走出来对我们说:“本来今天要开庭,因为首席审判官今天早上临时送家眷到上海去了,不开了。”

我们商量了一下,就对他说,不开庭也好,但是走得肚子饿了,让我们买点东西吃了再回去。

他满口答应着,并且说:“你们买什么,我们有人给你们办,多坐一坐,等到休息好了再回去。”

那个给老董介绍律师的法警凑到我们跟前,对我们说:“这里也快散伙了,你们放心吧!我保险,你们一定快出去了,开庭,活见鬼,简直是脱裤子放屁,多费一道手续。这里的法官都快跑光了。”

他激愤地继续说:“他妈的,政府是狗屁,把老百姓害苦了。将来盼望你们好好地干一下。”

我们除了“嗯嗯”、“啊啊”外,没有人说什么。

吃饱了以后,我们买了四份报,一份《展望》和一份《大学评论》。

为了防备检查,我们分开来带着,有人把他藏在裤档里或背上,我带了两份杂志,把它塞在腿上的毛袜里面。

结果回来的时候,谁也没有被搜查,因为谁也无心管这一套。

杂志上告诉我们更多的消息,蒋介石垮台的惨状,南宋的最后覆灭,也没有这样的丑态!

南京中央大学的校长卷款潜逃了,并且把学生的伙食钱也卷走了,学生们为了肚皮,向政府请愿。

蒙藏委员会的委员长白云梯也卷款逃跑了,职工的遣散费,一咕咚地卷净了。

为了跑得快,坐上了飞机,无怪乎他的名字叫“白云梯”。

国民党的老牌,中央的大员,多年的“瘾君子”,这一下子,鸦片烟本总算筹足了。

蒋介石走后的那几天,丑态出得更厉害了,各机关的首要跑了,次要溜了,总务处长把汽车也开走了。

丢下的员工,拿不到遣散费,拿不到薪金,闹到李宗仁那里,这位“代总统”急得派人出来说:“库款运走了,我也没办法。”

于是各机关的员工各自组织起留守委员会,把没有运走的财物保管起来,然后分配的分配,出卖的出卖。

交通部的员工把扣留下的汽车开到街上跑散座,赚的钱大家分。

南京的警察厅长也跑了,《南京人报》把这段新闻刊登出来。

后来这小子看没有事又溜回来,一恼之下,就将报馆给砸了,报人也给打了,还抓走了几个,这是李宗仁宣布“七项”以后两天的事。

我们这儿也出事了,警员们向典狱长索三个月的遣散费,他拿不出钱来,大家却非要不可,又怕他跑掉,就把他围困在楼上,不许离开。

这事整整闹了两天,我们笑着说:“让这小子也尝尝坐牢的味道!”

整整的一天,没有人给我们放封,第二天那个当过军人的看守长来了,他对我们说:“这两天办事的人都跑光了,我也本想不来,但觉得对你们大家不住。”

说到这里他的脸和脖子都红了, 我们看出他在生气,“中国的事,太不讲公道,跑的人拿到了钱,我这样苦干的反倒领不到一个钱,我本来不想闹,今天却非和他(指典狱长)跟他的小舅子(指会计)算算账不可。不叫好人有路走是不行的。”

他把拳头紧紧地握在胸前,向两边不断地伸出去。

以后的日子更糟了。

号也不吹了,封也不放了,吃饭也没有准时刻了,我们的房门长日地被倒锁着,铁门上只剩下了一把锁,甬道里看不到一个看守,“若是这时候,特务们来他妈的两个炸弹倒干净,也绝不会连累别的人。”

我们中间有人这样嚷着说。

我们说话的声音大了,唱歌的,唱戏的,打闹的,响成了一片。

对面屋子里的人,借着那门上的小孔,和我们高声地对话起来,再也没有一个人来干涉。

那十几个小孩子,在初解到这里的时候,是关在儿童监里,这两天也和我们合并了,大概是“物以类聚”吧!

他们在屋子里闹得特别厉害,打叫声,哭骂声,从早到晚,不断地连续着。

一年多的牢狱生活,把我许多暴燥的性情磨练平和了。

我习惯了安静,沉默、深思,现在这样地乱哄哄,反倒烦闷不安起来。

你想读书,有人要说话,你想休息,有人要打闹,高兴的人自然会跳跃,你又何必浇盆冷水使人静悄悄。

摆在目前的问题虽然不简单,可是欢乐情绪,总是处于逆境的一个抵抗力,矛盾的思想不断地在我心中交织着。

这两天大批的监犯疏散了,汉奸、盗匪、杀人犯、强奸犯、小偷、扒手,都一批一批地放了出去。

有名的文化汉奸周作人已在昨天夜里保出去了。

只是我们——政治犯,仍然被锁着。

我们每人都在担心一个问题。

夜里一听见有响动,大家就警觉起来,心里问着:“是不是那个问题来了?”

一月二十六的夜里,大约两点钟,听到有人打开铁门上的锁进到道上,连续地敲两个监房的门,我们都被惊醒了。

这时候对门一位姓丁的难友被看守点着名说:“你起来,收拾铺盖准备走。”

接着喊叫另一个房子的难友名字。

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声音!

在宁海路十九号,这就象征着死亡。

这声音跟着敲到我们的门上来了,然后叫着:“梁蔼然,起来,你把衣服穿好。”

这一下子,梁自然吃不消,我们也都紧张起来。

平时好说话的陈斌,一声也不响了。

梁赶快地穿上衣服,一面把钮扣着,一面和我说:“我准完了。”

我摸不着头脑地安慰他道:“如果有什么事,不会只是你一个人。”

等到他走到门边,看守递给他一个条子,他打开一看,原来是对面姓丁的要走,另一位难友代他托梁向我们的屋子里筹措一百万元作路费,恐怕解的地方很远,家中接济送不到,所以要多带一点盘川。

梁连声说:“开玩笑不是这样干的,借钱就借钱,何必只说起来穿好衣服呢?"

第二天早晨,我们打听出来,昨夜解走的两位,是宣判了无期徒刑的,大汉奸江亢虎和罗君强也是一同解走的。

不过我们不明白的是,我们这里还有判着无期徒刑的,为什么没有去呢?

我临出去的前两天,情形更混乱了,第一天早晨没有人来放我们出去洗脸,等到十点钟也没有人送早饭进来,许多屋子的朋友们鼓噪起来,敲着门板,敲着窗上玻璃,大声喊叫:“饿死了!”

小孩子闹得更凶,真是声震屋瓦了!

后来跑进来一个看守对我们说:“看守长,看守员和看守法警差不多走完了。大门的警卫没有人管了,给你们烧饭的伙夫也找不到了,最好你们推举两个人出来,我到厨房去,自己随便煮着吃吧!”

最后他唉了一声:“这是什么年头!"

我们的房门打开了,我们开了一个“群众大会”,当场推举了两位烧饭的朋友,等到他们跟着看守走了以后,我们继续地开着会,有人提议道:“我们是从有组织的阵营中来的,虽然蒋介石的政府这时候鸡飞狗跑,我们却应当紧密结合,不要在最后关头吃亏。”

大家一致赞成这个提议,当时作了几项决定:

一、各人回到自己的屋里,和平时一样地活着,无事不得拥在甬道上。

二、推举各屋子的年青难友在甬道上当纠察,维持秩序,每小时换班一次。

三、展开小组讨论会,过论对于今后大家出去的安置和联系问题。

散会以后,一般情形,改善了不少,但不时还有骚乱的现象。

这也是很自然的结果,因为过着长期的不自由生话,一且放松开来,情绪上一定象脱缰之马,很难立刻约束起来。

况且这几天来的波动太大,谁也感到抑制不住的兴奋。

我们等侯到下午一点钟,两位难友,才把饭挑来,并且喊着说:“今天的饭管饱。那里存的米很多,我们这一次煮了他妈的五斗米。”

“饥者易为食”,我们吃得很多,再没有听见有人喊“吃不饱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