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完结)梦到夫君杀了我,长子失足掉进池子,次子误食毒糕点

发布时间:2025-06-28 14:03  浏览量: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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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脸上迅速泛起红色掌印,这回我真的确信,我回来了。

夏明渊从盛怒到平息,只用了几息的时间。

真是好涵养啊,不愧是众多皇子中最会忍耐的一个。

「阿满是哪里不舒服吗?叫个太医来瞧瞧?」

他拉过我的手,可能是为了防止我再打他。

我猛地抽回手,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:

「我……梦魇了,殿下恕罪。」

我说着恕罪的话,眼里却毫无情绪。

夏明渊摸了摸脸颊,竟笑了:「无妨,你向来体弱,明日让太医开副安神的方子。」

他笑得温柔——前世他杀我那晚,也是这样笑着。

「妾身怕再惊扰殿下,暂时分房睡吧。」

夏明渊眸光微沉,却仍点头微笑:「好,都随你。」

待夏明渊离开,我立刻唤来贴身侍女。

青染走上前来的那一刻,我又恍惚了,真好,青染还在呢。

不是前世在我死后不眠不休守护我的孩儿,最后被府中侍卫拖走欺负惨死的模样。

「青染,今日是何年何月?」

青染吓了一跳:「娘娘,是永昌十二年五月初三啊。」

永昌十二年五月!

距离姜家灭门还有半年的时间。此时姜后还在世,夏明渊还未登基,我的孩子们都还活着!

「备灯,我去看看孩子们。」

推开偏殿的门,三个小小的身影正酣睡着。

我跪在榻前,挨个抚摸过去,指尖颤抖着碰上他们的脸颊,温热的,柔软的,活生生的。

承煜今六岁了,是个温文有礼的好哥哥,前世承煜死时,手里还攥着我给他缝的布老虎。

承焕今年四岁,小小的人儿整天舞刀弄枪,他最爱甜食,却死在一盘掺了砒霜的蜜饯下。

还有昭宁,我的女儿,才刚刚两岁,发着高烧,嘴里一直喊「娘亲」……

我握住她胖乎乎的小脚,泪水决堤一样爬满脸颊。

我对着孩子们看了又看,亲了又亲。

承煜醒了,睡眼惺忪地问我:「娘亲怎么了?」

没什么,娘亲只是……太太太想你们了。

「可是我们几个时辰前才见过面呀。」

「是吗?可是娘亲觉得,已经有好几年那么长了。」

这辈子,娘绝不会让你们再受苦了……

天亮后,我把承煜原来的先生给辞了,请了翰林院编修沈愈入府执教。

这人是在我死后,为数不多的几个还愿意善待孩子们的人之一,更是在孩子们死后因上书谏言「皇子死因存疑」被夏明渊流放。

「沈大人,」我屏退左右,直视他的眼睛,「若有人要伤我孩儿,当如何?」

沈愈一怔,郑重长揖:「臣当以命相护。」

「我观沈大人面相,乃帝师之相。」

在他惊愣的目光中,我郑重回礼,「承煜,就拜托先生了。」

2

隔天的五月初五,是我进宫的日子。

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寝殿时,青染已经带着侍女们在外间候着了。

我睁开眼,望着帐顶绣着的缠枝芙蓉,一时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。

「主子醒了?」青染听见动静,轻手轻脚地走进来,手里捧着今日要穿的衣裙。

「今日要进宫见皇后娘娘,奴婢准备了这套湖蓝色织金襦裙。」

我掀开锦被下榻,站到铜镜面前。

我都快记不清自己生前的样子了。

承煜出意外时,我声嘶力竭地喊叫,到彻底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承焕中毒,疼得满地打滚时,我流出了血泪。

到昭宁,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,因为全身都疼,疼到战栗。

孩子们离开后,我却找不到他们的魂魄。

我曾经在皇宫,在皇子府,在整个京城到处游荡寻找,然而茫茫天地间,只有我孤身一人。

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。

我不记得我游荡了多久,只知道自己魂魄凝成的残躯已破败不堪,在我彻底消散之前,一道白光闪过,我回到了这里。

青染帮我穿上湖蓝襦裙,挽好凌云髻。镜中人高贵典雅,眉目楚楚,只是表情……

我记得未出阁时,我是个娇纵明媚的少女。

嫁给夏明渊,因为爱慕他,怜惜他,也不想让他因为我姜家人的身份对我心存芥蒂,因此处处以他为重,逐渐变得温婉柔顺。

后来……我就只有麻木冰冷了。

我调整着自己的表情,从娇纵到柔顺,到冰冷,再到平静。

青染在一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
「青染,」我转头看她,「你喜欢哪种表情?」

青染脸上闪过一丝怀念,脱口而出:「我喜欢从前的小姐……」

「好,听你的。」我扬起眉,冲她展颜一笑。

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,叫卖的商贩、匆匆赶路的行人,鲜活的日光。

半年之后,同样是这里,鲜血染红了大街。

我的姑姑,如今的姜皇后,是在永昌十二年八月病逝的,留下一个翻天覆地的朝堂。

在此之前,姑姑临朝称制十余载,权倾天下。夏氏宗族皆不敢反抗,皇子们也战战兢兢。

姑姑病逝三天后,皇上驾崩,正当盛年的皇子有三位。

未立太子。

永昌十二年冬月,朝中重臣与藩王联手,血洗了姜家,除了出嫁女因牵涉众多得以幸免外,姜家阖族老幼,皆被诛杀。

而后,他们又各自拥立一位皇子,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。

我这个姜家女的身份,曾经是六皇子夏明渊最好的保护伞,彼时却成了他问鼎九五之尊的最大阻碍。

我那时因亲人的惨死伤心欲绝,但我也知晓朝堂形势。

我对他说:「殿下休了我吧,只要你把三个孩子照顾好,我别无所求。」

他面带愠怒:「说什么胡话。」

转头却在那个深夜,亲手将我扼杀。

原来,只有我死,才能体现他与姜家决裂的决心,才能让朝臣和藩王们彻底放心。

他要用我的血,来铺就他的青云路。

隔年春天,夏明渊登基。

他登基后不到半年,三个孩子也陆续意外身故。

3

「六皇子妃娘娘到——」

太监尖细的唱名声在宫墙内回荡,椒房殿前的石阶依旧光可鉴人,我的思绪回笼,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上去。

「阿满?」

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,我抬头,看见姑姑端坐在凤座上,手里捧着一本奏折。

岁月似乎格外优待这位权倾朝野的皇后,四十多岁的年纪,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,唯有眼角几道细纹泄露了时光的痕迹。

「侄女给姑姑请安。」我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。

「起来吧。」

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,「今日吹的什么风,怎么不叫皇后娘娘,改叫姑姑了?」

我没有立即起身,反而又磕了个头:「侄女昨夜做了噩梦,心中不安,特来向姑姑请安。」

「哦?」姑姑轻笑一声,示意宫人们退下,「你素来不喜哀家管束,今日倒是稀奇。」

待殿门关上,我才直起身子:「侄女从前不懂事,如今才明白,没有姑姑的庇护,姜家如大厦将倾。」

姑姑轻笑一声,「我这个姑姑,可没这么大本事,不惹小辈们生厌,我就阿弥陀佛了。」顿了一下,「怎么,是老六欺负你了?」

我心中酸涩,父亲早逝,家中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,姜后不是我们的亲姑姑,只是父亲的堂姐,但她却对我和哥哥爱护有加。

因着她的庇护,我不仅平安喜乐地长大,还颇为骄纵跋扈。

她在外人面前是杀伐果断的姜后,但在我们面前,她一直都是关心小辈的姑姑。

我前世却暗暗埋怨她对六皇子太过苛刻,十次里有六七次推脱着不来请安,即使来了,也没有多亲近。

我的眼里渐渐泛起水光,姑姑一愣,神色瞬间冷厉起来。

「怎么,老六他真敢欺负你?」

我摇摇头:「侄女只是担心。」

我膝行过去伏在姑姑腿上,直截了当地开口。

「朝中看似风平浪静,实则暗潮汹涌。禁军和中尉军虽由两位堂兄统领,但夏氏宗族……」

姑姑皱了皱眉:「阿满,这不是你该说的。」

「侄女只是担心姑姑,姑姑,不管我嫁给谁,我永远都是姜家人。」

姑姑深深地看我一眼。

「你且说说,你发现什么了?」

我知道这是试探,但也是机会。

于是跪直身子,将前世那场血洗中首当其冲的几个名字一一道来:「礼部尚书赵垣表面上对姑姑言听计从,私下却与燕王过从甚密。安国公虽娶了姜家女,但他嫡子近日与三皇子走得很近……」

随着我的话,姑姑的眼神越来越锐利。

当我说到户部尚书暗中收买人心结党营私时,她突然笑了:「好,很好。看来我们姜家,总算出了个玲珑人。」

「侄女只求姑姑多加小心。」我重重磕了个头,「姜家可以没有阿满,但不能没有姑姑。」

姑姑伸手将我扶起:「阿满,你长大了。」

离开椒房殿时,日已西斜。

我靠在车壁上,再一次将回忆中的事件串联、梳理。这一次,我一定不会让姜家重蹈覆辙。

京城华灯初上,一片璀璨星河。

那里面盘踞着无数毒蛇,我要做的,就是一条一条把它们揪出来。

4

姜府的门楣依旧气派,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掀开轿帘,我恍惚间又看见前世这里挂满白幡的样子。

那是哥哥一家被满门抄斩后的第三日,我跪在府门外哭到昏厥,夏明渊却派人将我强行拖回皇子府。

侍女枝荔候在车门口:「主子,该下车了。」

我强压住胸腔中那要溢出来的恨与思念,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
枝荔见我不动,疑惑地开口:「主子?」

这声音带着一点点尖锐,让我想起来,我还有件小事要做。

我面无表情地看了枝荔一眼,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些,然后,对着她的上半身,一脚踹了过去。

枝荔跌倒在地,捂住胸口「啊」地惊叫出声,不敢置信地看向我。

「主子,奴婢哪里做错了?」

「身为奴婢,当以身作阶,侍奉主人下辇。你,没做到,该罚。」

这句话虽然说起来没错,但真正有涵养的世家大族,没有几个人这么对待近身服侍者的,更何况,我对她们一向宽和。

枝荔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了,一时之间都忘了起身。

周围有零星路人停下脚步,对着这边指指点点。

枝荔的脸腾地红了,她忙不迭起身,对我跪倒在地:「奴婢有错,请主子开恩。」

俯下身的一刹那,我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不甘和愤恨。

「大小姐回来了!」老管家福伯激动地迎上来。

我在福伯行礼前快步上前扶起他:「哥哥在吗?」

「在的在的,大爷要是知道您回来……」

没等他说完,我已经提着裙摆往里跑去。

穿过熟悉的回廊,书房的门近在眼前。

我深吸口气,平缓了下情绪,推开门——

「哥!」

正在写字的姜临手一抖,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。

他抬头看见我,露出惊喜的笑容:「阿满,你怎么……」

话未说完,我已经扑进他怀里,紧紧抱住他。

哥哥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松墨香,温暖踏实,我的眼泪瞬间浸透了他的前襟。

「阿满?」哥哥慌了神,手忙脚乱地拍我的背。

「谁欺负你了?告诉哥哥,哥给你出气!」

我摇摇头,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亲人的气息。

前世哥哥被押赴刑场时,我正被夏明渊软禁在偏院,连最小的侄子我都救不了……

「就是……想你了。」

我抹了把眼泪,强作欢笑。

「哥哥最近好吗?」

姜临狐疑地打量我,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:「不对劲。你上次这么哭,还是爹走的时候。」

「没事,就是……做了个噩梦。」

我离开他的怀抱,原地转了个圈,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
「你看,真没事。」

我在姜府一直待到日落时分,从我和哥哥小时候的趣事糗事,一直说到孩子们种种调皮可爱,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

「哥,给我几个护卫。」临走时我装作不经意地开口,「要死忠的那种。」

「好。」哥哥没有丝毫迟疑,「带姜十七他们几个回去吧,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。」

5

回府的马车上,枝荔瑟缩在车厢一角小声啜泣。

看起来我见犹怜,不失娇美。

难怪上一世在姜家灭族后,她就动了背主爬床的心思,更是在我死了以后,对残害三个孩子的行为推波助澜。

「知道为什么打你吗?」我漫不经心地开口。

枝荔惊恐地抬头:「奴婢、奴婢不知……」

我自然不会跟她解释原因,我只说:「听我的话,否则下一次,就不只是挨一脚这么简单了。」

枝荔连连点头:「奴婢什么都听娘娘的!」

当夜,我命人唤来了谋士徐渭。

「娘娘深夜召见,不知有何要事?」徐渭恭敬行礼。

「听闻徐先生精通《易经》,本妃有个卦象想请教。」

趁徐渭低头看卦时,枝荔突然尖叫一声:「先生自重!」

「怎么回事?」我厉声喝道。

枝荔跪倒在地,衣衫不整地哭诉:「徐、徐先生他……摸奴婢的手……」

徐渭大惊失色:「胡说!老夫何时……」

「放肆!」我一掌拍在案几上,「来人!把这老淫贼拖出去杖毙!」

姜十七带人冲进来时,徐渭终于反应过来:「娘娘!这是陷害!老夫要见殿下!」

我面无表情地开口:「陷害你……又能怎么样?」

徐渭被堵住嘴拖了出去。杖击声响起时,枝荔抖得像片落叶。

夏明渊闻讯赶来时,我正悠闲地修剪着一盆兰草。

「你疯了?」他一把打翻花盆,「徐渭跟了我十年!」

我抬眼看着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:「他调戏我的贴身丫鬟,不该死吗?」

「枝荔那个贱婢也配……」

「殿下慎言。」我打断他,「要不要请姑姑评评理,看看谋士轻薄皇子妃贴身侍女,该当何罪?」

夏明渊的拳头捏得咯咯响,却终究没敢落下。只要姑姑还在,他不得不忍。

仗势欺人的感觉可真好啊。

三日后,另一个谋士陈安请辞离府。

前世,这两个谋士在朝廷大臣有意推举夏明渊继位的时候,一直游说他,说只要除掉我,减少朝廷大臣的戒心,他登基的希望就是十成。

后来,他们又说:斩草要除根。

其实我知道,如果夏明渊意志坚定,也不会被他们说服。

说到底,夏明渊对皇位的野心远胜过对我的夫妻之情。

如果他只是放弃我,我也认了。

但他千不该万不该,连孩子们都不放过。稚子何辜!

虎毒不食子,他连畜 生都不如。

怎么还配活着!

这几个人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
6

椒房殿的龙涎香比往日更浓了些,我坐在下首,看着姑姑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上的密折。

「你上次说的那些人,」

她突然开口,「哀家查过了。」

「赵垣那个老匹夫,」

姑姑冷笑一声,「每月初一十五都在自家的小佛堂上香,拜的是先帝灵位——」

她猛地拍案,「烧的纸钱上写的是天理昭彰!」

我垂眸不语。赵垣在姑姑去世后不久,在朝堂上慷慨陈词,痛哭流涕地咒骂姜后「牝鸡司晨」。

「还有安国公,」姜后继续道,「他嫡子与三皇子在城西置了处别院,自称夜夜笙歌……」

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,「但别院守卫森严,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。」

三皇子,是几位皇子中,唯一一个没有娶姜家女的皇子。

「你上次说,这些人动不得?」姑姑话锋一转。

「不是动不得,是不能明着动。赵垣门生故旧遍布六部,安国公掌着虎贲营。」

「那依你之见?」

我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,徐徐展开:「赵垣的软肋,在这里。」

竹简上详细记载了赵垣独女赵之澜的事——这位和离归家的才女,是赵垣的命根子。

赵垣曾不止一次的酒后垂泪,感慨:小女论才学,胜过十个男子,可惜啊……

「赵小姐精通算学,在赵垣任职户部之时,曾帮他整理过三年户部账册。」

我轻声道,「姑姑何不破格擢她入户部任职?」

姑姑挑眉:「女子为官?」

「非常之时,当用非常之人。」

我直视姑姑的眼睛,「况且……这是给赵家天大的体面。」

姑姑突然笑了:「你倒是会抓人软肋。」

她接过竹简,「继续说。」

「至于安国公,」

我指向竹简另一处,「他有个见不得人的嗜好……偏偏他又极看重名声,若控制得当,相信他不敢轻举妄动。」

姑姑微微颔首。

「姑姑。」我突然开口,「您知道二堂哥养了一个外室,生了一个私生子吗?」

「这个哀家知道,」姑姑打断我,「那孩子才三岁。」

「那您知不知道,这个外室,是楚王培养的死士。」

「什么?」姑姑震惊之下,发间的九凤衔珠步摇剧烈摇晃。

也是这个外室,前世给二堂哥下毒,逼他交出兵权。

数万中尉军轻易移交他人之手,这是导致姜家任人宰割的最主要原因。

「阿满,这些事……你是怎么知道的?」

是啊,我是怎么知道的呢。

因为「人在做,我这个孤魂野鬼——在看」啊。

我那时为了找到孩子们的魂魄,在京城四处飘荡,没有我不去的地方。

为此看见了很多冠冕下的腐坏,浮华中的秘辛,也知道了姜家灭门的幕后推手……

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。

原来上天是公平的,那些年日日夜夜的凌迟折磨,是为了有朝一日,我可以重来,护住亲人和孩子。

但鬼魂一说太过惊骇,别的说辞也不可能瞒得住姑姑,于是我选择含糊一点。

「姑姑可还记得?侄女曾经做过一个噩梦……」

我把上辈子与姜家有关的事情一一道来,末了说:

「可能是佛祖保佑,不忍我姜家举族灰灭,襁褓不免,所以特来提点。」

我这话说得太重了!

也许会引起姑姑不满,但是不重,不足以警醒。

姑姑的表情越来越冷,但并未打断我,我不知道她的不动声色下面掩藏着多少惊骇与震怒,我看不出来。

殿内寂静良久。

「阿满,」姑姑开口,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,「你可知道,哀家现在最忧心什么?」

「二堂哥虽然统领中尉军,但勇武有余谋略不足;三堂哥掌管禁军,却优柔寡断……姜家,后继无人。」

姑姑哈哈笑了:「你倒是够坦诚。」

笑声一顿,声音突然严厉起来,「你就不怕,哀家治你的罪吗?」

「侄女不怕,因为侄女和姑姑是一样的。」

我跪下,直视姑姑的眼睛,「纵被天下唾弃,也要保姜家周全。」

我想,姑姑肯定听懂了我的意思。

她缓缓开口道:「若有一日,哀家要你做第二个姜后,你可愿意?」

「我愿意。」我深深叩首,「侄女愿护姜家百年。」

没过两日,听说二堂哥的外室病逝了,三岁的孩子被交给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教养。

7

当我再次进宫时,姑姑桌上放着一沓奏折。

「北方匈奴来犯,你怎么看?」

我想起来了,前世也是这个时候,匈奴来犯。

姑姑向来坚决反对和亲,于是派遣军队征战。

当时派的是虎威将军出征,但是老将军中途病故,导致军心散乱,北征失败,这也加速了姑姑的病情。

「当然是派军出征,力抗到底。」

姑姑欣慰地点点头:「哀家准备派虎威将军出征。」

「甚好。但侄女有个建议,可以让周小姐随行。」

我顿了顿,「她自幼随父习武,精通兵法,只是碍于女儿身……」

「荒唐!」姑姑拍案,「女子怎能上战场?」

「姑姑,」我轻声道,「当初,满朝文武也说您『女子怎能上朝』。」

姑姑瞪了我一眼:「牙尖嘴利!」

三日后,两道懿旨震惊朝野:

其一,擢赵之澜为户部度支司主事,掌三州赋税。

其二,准虎威将军之女周雁回以参军身份随父北征。

我站在宫墙上,看着赵之澜一袭官服走进户部衙门。

她身量不高,却走得极稳,面对四周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,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
又过了几日,赵之澜来府上拜访。

「下官是来谢恩的。」

她递上一卷账册,「顺便……送份礼物。」

我翻开账册,发现里面夹着几页密信——是赵垣与燕王的往来书信抄本。

「父亲说,」赵之澜轻抿茶水,「往后赵家与娘娘……同气连枝。」

我了然,这是赵垣在表忠心。

前世这位老臣至死都在咒骂姜后,如今为了女儿的前程,竟主动递上了投名状。

「赵大人客气了。」我收起账册,「听说之澜在度支司做得不错?」

「尚可。」赵之澜眉心微微皱起,「就是有些老顽固……不太配合。」

我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枚玄铁符印,轻轻推到赵之澜面前:「这是姜家『听雨楼』的印信。京中三品以下官员,皆可凭印查阅私密信息……之澜知道该怎么做。」

赵之澜接过印信,手指轻颤。

我微微一笑,赵家既然递了投名状,我不妨给予更大权力。

我相信,这份权力会换来更多的忠心。

赵之澜突然压低声音:「娘娘可知,六皇子近日频繁出入安国公府?」

我手指一顿。夏明渊……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了。

也是,那宁愿杀妻杀子去夺权的野心又岂会是一朝形成,他必定也筹谋多年,一如他精心打造的温文尔雅的君子人设。

虎威将军大军出征前夕,我去周府送行。

周雁回比我想象中还要英气,她身着戎装大步走来,眉宇间那股凌厉劲,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虎威将军。

「末将周雁回,谢娘娘举荐之恩。」她抱拳行礼,声音清亮。

我扶起她:「周将军不必多礼。此去凶险,还请周将军多多照看周老将军,尤其是饮食、用药方面。」

「娘娘的意思是……」周雁回震惊,直视我的眼睛。

「有备无患罢了。」

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,但不至于连自己的身体情况都不清楚,且身负重担,怎会轻易在中途病故。

我一直怀疑,上一世是不是有人暗中加害。

「等你凯旋,我亲自为你请功。」我郑重承诺。

周雁回深深看我,突然单膝跪地:「末将必不负所托。」

当晚,我做了一个梦。

梦见北疆烽火连天,周雁回满身是血地站在尸山血海中;梦见赵之澜被一群官员围攻,账册散落一地;梦见姑姑咳血不止,夏明渊持剑闯入椒房殿……

我从梦中惊醒,发现枕畔已湿了一片。

「娘娘……」青染睡眼惺忪地进来,「您怎么起来了?」

「没事。我去看看孩子们。」

我翻身下榻,来到偏殿。

三个孩子正在酣睡,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,承焕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。

望着孩子们酣睡的小脸,我心里焦躁褪去,一点点安稳起来。

为了三个孩子能平安长大,我这个孤魂野鬼,变身恶鬼又何妨!

8

北疆战报与南方军情同时摊开在案几上,烛火将地图上的朱砂标记映得如血般刺眼。

姑姑指着三处藩王封地,冷笑道:「楚王在荆州练兵,吴王在广陵造船,最麻烦的是燕王——他手里握着北疆三分之一的边军。」

我凝视着地图上纵横交错的山川河流。

藩王们的私兵散布各地,前世正是这三王与朝中重臣联手,打着「清君侧」的旗号血洗了姜家。

「姑姑不必忧心。」我轻抚腰间令牌——这是三日前姑姑秘密交给我的,能调动姜家暗中培养的三千死士。

「楚王好色,吴王贪财,燕王……最在乎他那双腿。」

姑姑挑眉:「怎么说?」

「燕王年少时坠马伤了腿,每逢阴雨天就疼痛难忍。」

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,「这是南疆进贡的『忘忧散』,镇痛有奇效,但……」

「但会成瘾。」姑姑会意,唇角勾起一抹放心的笑容,「阿满,你比哀家想的还要狠。」

回到府中,我照例先去看孩子们。

「娘亲!」昭宁奶声奶气地张开手臂。

我弯腰抱起她,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亲。

承焕趁机拽我的袖子:「先生今天夸我字写得好!」

「承焕真棒,真是文武双全。」我毫不吝惜地夸赞。

承煜却敏锐地察觉到什么:「娘亲气色不佳,可是忧心太过?」

六岁的孩子,眼神却锐利得像只小鹰。我揉揉他的发顶:「没有,看见你们,娘亲一点都不觉得累。」

晚膳时分,夏明渊破天荒地来了正院。

自从徐渭被我处置后,他还一次没有来过。

「阿满……」他站在门口,手里捧着一盒胭脂,神情颇为局促,「听说这是江南新进的……」

我压下心头冷笑,换上惊喜表情:「殿下还记得妾身喜欢茉莉香。」

「青染,备膳。」我柔声道,「殿下今日就在这儿用膳吧。」

一桌菜肴很快摆好:苦瓜酿肉、芫荽拌肝、姜醋鱼脍——全是夏明渊最厌恶的吃食。

我笑盈盈地给他布菜,看着他强忍不适往嘴里塞苦瓜的样子,心里痛快极了。

「对了,」我状似无意地提起,「姑姑今日问起立太子的事……」

夏明渊的筷子顿在半空。

「我说……六殿下仁厚,是最合适的人选。」

我抿唇一笑,看着他眼底骤然亮起又强压下去的野心,「姑姑似乎……很赞同呢。」

「胡闹!」

夏明渊猛地站起,又赶紧坐下,「这等大事,岂是你能妄议的?」

可他泛红的耳尖和微微发抖的手指出卖了他。

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背:「夫妻本是一体,殿下的前程,就是妾身的前程。」

他反握住我的手,眼中竟有泪光闪动:

「阿满,娶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。」

我笑盈盈地抽回手:「妾身也觉得是。」

夜深人静时,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书房。

「娘娘。」新任谋士杜若摘下兜帽,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——这张脸在白日里总是挂着对我的轻蔑,此刻却写满恭敬。

「如何?」我摩挲着茶杯。

「殿下已经信了属下。」

杜若压低声音,「今日他问属下,若被立为太子,该如何……摆脱姜家控制。」

我轻笑出声。这才是夏明渊——懦弱、算计,永远不知感恩。

「让他多跟几个藩王接触,表表自己的忠心吧。」

杜若斟酌着看我:「就说……若六皇子登基,必与姜家势不两立?」

「甚好。」我颔首,「废后也不在话下。」

杜若是夏明渊新请的谋士,因着他对姜家明晃晃的鄙夷,和对夏明照无下限的吹捧,很快赢得了他的信任,成为他最倚重的谋士。

他当然不知道,杜若是我的人。

我弄没了他两个谋士,又还给他一个。

我人多好。

当然了,这么用心地对待夏明渊,是因为他现在还有用呢。

他最大的用处,一是迷惑藩王稳住藩王,二是……

让我成为新的姜后!

9

月余后,周雁回的军报送到。

北疆大捷!老将军佯败诱敌,周雁回率奇兵绕后,一举歼灭匈奴三万精锐。

随军报而来的还有一封密信——周老将军偶感风寒,周雁回在药渣中发现了残留的细辛叶片。

细辛过量可致命,已查明是随行的一位军医被收买所为,而收买他的人竟然是——燕王!

我握着信笺,胸口翻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——为周雁回骄傲,为燕王恶心。

为了争权夺势,为了与姑姑作对,将国家陷于危困,将百姓置于水火,简直丧尽天良!

「娘娘……」青染担忧地看着我。

「备笔墨。」我深吸一口气,「给周将军回信,就说……我等着为她接风洗尘。」

至于燕王……我冷笑,来日方长。

夏明渊最近春风得意。

他对我愈发亲近,甚至主动提出要带孩子们去郊猎。

「爹爹!」

昭宁举着小木剑跑来跑去,「看我的宝剑!」

夏明渊慈爱地摸摸她的头:「宁儿像你娘亲小时候。」

我站在廊下冷眼旁观,前世今生,他在人前待孩子们,都是一如既往的这么「慈爱」。

「阿满。」他忽然回头,阳光下笑得温柔似水。

「等来年春暖花开,我带你去江南可好?你说过想看西湖的桃花……」

我恍惚了一瞬,是的,我说过。

那是新婚那年,他问我想要什么生辰礼,我傻乎乎地说想和他去看西湖桃花。

后来他送了一匣子珠宝,说皇子无诏不得离京。

「好啊。」我莞尔一笑,「殿下说话算话。」

北疆捷报传入宫中那日,是永昌十二年八月初六。

前世的这一天,是姑姑病逝的日子。

我以为,我改变了战争的结局,也能改写姑姑的命运。

却并没有,多年辛劳成疾,已然是回天无力。

不同的是,前世她是带着满腔遗憾走的,这一次,她手中拿着捷报,眉眼含笑。

「阿满……」姑姑的声音比往日虚弱许多,「过来。」

殿内药香浓得呛人,姑姑靠在榻上,脸色憔悴,唯独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刀。

她脚边跪着拟旨的翰林学士,正在书写立太子的诏书。

「姑姑……」我跪在榻前,声音哽咽。

姑姑抬手轻抚我的脸颊:「哀家的身子自己清楚。」

她示意宫人捧来一个紫檀木匣,「虎符、密旨、暗卫名册……都在这里了。」

我接过木匣的瞬间,姑姑枯瘦的手指突然发力:「记住你的承诺。」

「侄女发誓。」

我重重磕头,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道。

「侄女必护姜家百年基业,青出于蓝。」

姑姑露出满意的笑容,转头对翰林学士道:「拟旨,立六皇子为太子。」

永昌十二年八月,姜后薨逝。

三日后,缠绵病榻多年的老皇帝也跟着咽了气。

我穿着素服站在灵前,看着夏明渊——现在该称陛下了——装模作样地哭灵。

他藏在袖中的手在发抖,不是悲伤,是狂喜。

「娘娘……」

青染悄悄递来一盏参茶,「您三天没合眼了。」

我摇摇头,目光扫过殿外全副武装的禁军——领队的姜十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
这些日子,我已经在宫中禁卫中安插了很多姜家死士。

「阿满。」夏明渊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,故作关切地握住我的手。

「你要保重身体,朕……我离不开你。」

我心里冷笑。

他当然离不开我——满朝文武大半是姜家人,禁军和中尉军还牢牢握在姜家手里,更别提国库钥匙还在赵之澜手里。

「陛下放心。」我柔声道,「有臣妾在。」

10

新帝登基大典后第三个月,夏明渊开始莫名头痛。

太医院查不出病因,只能开些安神的汤药。

渐渐地,他眼窝深陷,双颊凹陷,龙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。

我推门进入御书房的时候,夏明渊正把一案的奏折扫落在地,满脸怒容:「太医院这些废物,来人,令太医院即日张榜天下,征召天下良医入宫。若再治不好,提头来见!」

他气喘吁吁地抬头,看到是我,眼中闪过一丝不耐。

周围静悄悄的,御前太监悄悄看我一眼,又低下头去。

没有人动,更没有人去传话。

夏明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,勃然大怒。

「你……是你?!」夏明渊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「陛下,怒气伤肝。」我面无表情地将他面前的茶盏倒掉,「您要保重龙体啊。」

「你这个毒妇,果然是……咳咳……是姜家人……」

「陛下慎言。」我轻蔑地看他一眼,「如果没有前姜皇后护着,这天下,指不定姓什么呢。如果没有我……你怎么当得了皇上。」

不顾他的目眦欲裂,我扬长而去。

临走前吩咐:「皇上近来龙体欠安,需静养调理。传我的话:除太医和贴身侍奉的,其余人等一律不得惊扰。」

「诺。」

对夏明渊来说,什么是最痛苦的呢?

是得不到皇位吗?不是。

是已经得到皇位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失去。

是让曾经被姑姑控制的噩梦再次重现,是那些惊慌害怕无能为力的日子再一次回到身边,无法摆脱!

所以,我不会让他死的,我只是给夏明渊的饮食里加入一味药剂,让他慢慢衰弱、饱受病痛折磨罢了。

比起前世孩子们没有机会长大,我多仁慈啊。

嘉佑元年春,当第一封由我批红的奏折出现在朝堂上时,赵之澜已升任户部侍郎,周雁回正式接管虎威军,沈愈总领翰林院事务。

安国公以旧疾复发需静养为由,主动请辞。

朝廷风平浪静,藩王们蠢蠢欲动。

只不过,他们已经失去最好的时机了。

三个月后,三藩以「清君侧」为名起兵。

檄文上把我的罪状列了十八条,最后还加了一句「勿使姜后之事重演」。

「娘娘不必忧心。」

周雁回摊开军事舆图,「楚军不过五万,吴军水师不足为虑,唯独燕王的边军……」

「燕王不会来的。」我抿了口茶,「他这会儿应该正躺在榻上,疼得打滚呢。」

周雁回愕然。

我没告诉她,那瓶「忘忧散」不止会让人上瘾,我还在里面掺了蛊毒,算算日子,也该发作了。

「雁回只需专心对付楚军。」

我递过虎符,「记住,留活口。」

我要让夏氏藩王活着看看,我姜家如何掌管这盛世太平。

11

战事比想象的更顺利。周雁回用兵如神,不到一个月就生擒了楚王。

吴王见势不妙,连夜乘船逃往东瀛。

至于燕王……听说他死前把自己的腿骨都抓穿了。

班师回朝那日,我牵着孩子们站在城楼上迎接。

承煜挺拔如松,热切地望着凯旋大军;承焕活泼地朝军队挥手;我的小昭宁,她摘下一朵宫花扔给周雁回,笑得比春光还明媚。

嘉佑十一年,皇帝夏明渊驾崩,传位于皇太子承煜。改元「建宁」。

十一年间,我设太学,开女科、倡节俭、促商业、严司法、轻赋税……

太平盛世之象渐显,百姓安乐、四海宾服。

头几年,我还会定期去看看夏明渊,到后来,我忙于朝政,已经无暇搭理他。

我最后一次去看他时,他躺在龙床上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。

见我进来,他浑浊的眼里突然迸发出惊人的亮光。

「毒……妇……」他嘶哑地挤出两个字。

我挥退宫人,在床边坐下:「陛下说什么?臣妾听不清。」

他剧烈喘息着,突然抓住我的手腕:

「为……什么……」

「为什么?」

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,「陛下还记得永昌十二年冬,你是怎么掐死我的吗?」

夏明渊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「还记得承煜是怎么被按进太液池的?承焕是怎么咽下毒糕的?昭宁……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喊爹爹……」

「疯……子……」他惊恐地挣扎。

我温柔地抚过他凹陷的脸颊:「放心,这一切都没有发生,我和三个孩子,我们都会好好的。」

新帝登基大典上,周雁回作为兵马大元帅站在武官首位,赵之澜以户部尚书之位立于文官之列。

我的昭宁公主——现在该叫长公主了——正兴致勃勃地向她们请教兵法与算学。

先皇葬礼很简单,我甚至没让承煜辍朝。毕竟,一个长期卧病在床的皇帝,不值得大动干戈。

我作为太后移居长乐宫,留下了所有政务奏折。

「母后。」承煜下朝后来请安,少年天子的眉宇间已有了帝王威仪,「儿臣想请舅舅入阁……」

我笑着打断他:「陛下是君,这些事不必问哀家。」

他固执地站着不动。

我叹了口气,终于接过他手中的奏折——上面已经用朱笔批好了意见,字迹工整有力,只在边角处透着一丝紧张。

「批得很好。」我合上奏折,「只是姜临性子急躁,不如让他去兵部历练……」

承煜眼睛一亮:「儿臣也是这么想的!」

我微微笑,拍拍儿子的手,「去吧,赵尚书还在尚书房等你议政呢。」

他行礼退下,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我褪去华服,窝进软榻,阳光透过窗棂,在我身上洒下温暖的光斑。

窗外,各色花儿开得正艳,满庭芬芳。

(全文完)